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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Crewt】《箱子里的猫》

《箱子里的猫》
文/睡前

#Fantastic Beasts
#Crewt/温暖组


给我自己的十八岁生贺x

承接电影结局,一个老套的梗,纽特登上返回伦敦的船,然后在船上发现了克莱登斯



     起初纽特·斯卡曼德只是想要为自己的胃买一份三明治,他拎着他的宝贝手提箱正要走进餐厅里,然后就在餐厅的门外发现了那个瑟缩在角落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十分瘦小的男孩,穿着不合体的肥大外套,留着过短的黑色短发,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岁左右。他蹲坐在餐厅门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用竹竿似的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的双腿,把脸整张埋在膝盖里。

    海上明媚的阳光倾洒到伊丽莎白堡号的甲板上,一切被照耀着的地方都闪烁着明亮的光,那个男孩所处在的角落里却覆盖着一层厚实的阴影,好像要把他整个吞噬进去。

    纽特无法形容自己看到一个显然孤独无助的孩子时心中泛滥出了怎样的同情,他不由得朝那个角落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个男孩的肩膀。

    “需要帮助吗?”他轻声问。

     那个男孩浑身一颤,仿佛被吓了一大跳,闪电似的抬起了头,高过眉头的刘海下一双漆黑的双眼露了出来,纽特从那双眼里清晰地看到了惊愕。

    纽特忽然惊讶地瞪大了眼,他眨了眨灰绿色的眼睛。

    “……克莱登斯?”他不敢置信地对着那个男孩念出了这个名字,尾音下意识地拖长,然后他就看见男孩露出了畏缩而又警惕的神情。

    那样的神情无疑是一种昭然若揭——纽特敏锐地察觉到男孩外表下正蠢蠢欲动又潜藏着的诡异力量,他不由得收回了手,后退了几步。

    男孩——纽特很确定那就是那个在纽约让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的默然者,哪怕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只有十岁——克莱登斯神色阴沉,他扣住自己膝盖的手指微微泛出了青白的颜色,浑身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发起攻击。

    克莱登斯没有说话,只是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抗拒的气息,纽特在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离开——还是留下。

    他更想留下,即使明知自己很难得到默然者男孩的信任。在默然者曾经被攻击并险些为此死去的情况下,留下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纽特一点也不怀疑只要他现在离开了,克莱登斯就会从这艘船上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湿气沉沉又咸到发苦的海风像是波浪一样一阵阵地吹过来,几只海鸥扑打着翅膀在船的桅杆附近盘旋着,甲板上餐厅的入口人来人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小对峙。

    纽特不敢贸然做出任何好恶不明的举动,他看着克莱登斯,而克莱登斯也看着他。

    “呃——”纽特决心说点什么。“克莱登斯,你还记得我吗?”

    克莱登斯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纽特。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两天前的事情?在纽约市政厅的地下……”纽特小心翼翼地说着,他观察着克莱登斯的神态,但是他没有捕捉到克莱登斯对他的话所产生的任何反应。“……我并不想要伤害你,事实上我很想帮助你。”

    他缓慢艰涩地说着,满腹搜刮合适的句子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纽特?”克莱登斯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了。
    
    “纽特·斯卡曼德。”纽特反射性地说道,“呃,我的姓名。”

    “我记得。”克莱登斯维持着他原先的姿势依然一动不动,他神情阴郁,注视着纽特的目光呆滞而轻飘飘,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仿佛是在梦游的时候呓语。“你被格雷夫斯先生攻击……”

    对于纽特来说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由佩西瓦尔·格雷夫斯——盖勒特·格林德沃所施加的成打成打的钻心咒,那可怕的诅咒力量几乎是要刻印在他的灵魂里一样。

    纽特在记忆起来的瞬间身体不自然地僵直了一下,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是的,格雷夫斯……事实上是格林德沃。”他慢吞吞地说出了那个可怕的名字。

    “她叫过你的名字。”克莱登斯忽然说。

    “她?”纽特想起了在死亡药水池里看到的蒂娜的记忆。“你是说蒂娜吗?”

    克莱登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抱紧自己的膝盖,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像是想要离纽特远一点。 

    克莱登斯没有再对着纽特表现出攻击的意图,甚至还显示出了他还记得纽特的证据,但是此时他所表露出的防备姿态就像是在对纽特说“走开”,如果纽特识相的话,他就应该赶紧走开。

    纽特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是很确定……顺从克莱登斯表露出的态度而走开,这是否会是正确的做法。

    克莱登斯不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默默然,那个在苏丹的八岁女孩默然者要比克莱登斯更戒惧与人接触。她所遭受到的非人对待比纽特想象中的要更可怕——被同胞排挤还是轻的,令人感到最害怕的是,愚昧的人总会做出一些邪恶可怕的举动去惩治他们恐惧的未知。

    想想看吧,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多数的表达都只能靠肢体动作,而哪怕她做出任何一些幅度稍大的动作都会被身边的人尖叫着避开,甚至是攻击。

   与克莱登斯不同,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甚至因为死期将至的缘故而越来越虚弱——纽特终于打开她的心防与她接触时,她离死去几乎不剩多少时间。

    他没法拯救到那个女孩,而在纽约的地下他也眼睁睁看着大片的攻击咒语将默默然打成蜂窝。


    如果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

    他无法保证。


    但是他会尝试去做。

    现在他只能证明这个,也只能证明这个。


    纽特·斯卡曼德又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凝视着缩在角落里的克莱登斯。克莱登斯看上去只有十岁的模样让他显得更无助,而这恰恰让纽特无法轻易地置之不理。

    纽特嗫嚅了一下,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他的视线游移着,从克莱登斯的身上飘向另一处——然后他忽然迈步匆匆地走开了。

    克莱登斯始终一言不发,他看着纽特走开,扣着自己膝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得更紧,几乎要将指甲扣翻。

    甜言蜜语还是威逼利诱,都无法再动摇他了。谁也不能。

    克莱登斯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他把脸埋在了膝盖里,企图把自己缩得更不起眼。

    那串本应远离了的匆忙却又竭力做到轻微平稳的脚步声忽然又响了起来,他听见那个声音在朝他靠近。

    克莱登斯倏然抬起头,他看见那个身影——纽特·斯卡曼德短暂地离开后,又匆忙地回来了。

    “我想……你会需要这个。”纽特说,他弯腰把手里包着塑料膜的三明治轻轻放在了克莱登斯面前的地上。

    “不出示船上客人的登船证明无法进入餐厅,为了防止偷渡者……”他吞吞吐吐地说着。“很抱歉我只能给你这个,至少能让你现在觉得好受一些也说不定……”

    他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再见,克莱登斯。”

    纽特慢慢转过了身,他提着自己的手提箱迈步走开这里。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摆,然后又像是被火烧到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纽特讶异地回过了头,他看见克莱登斯正望着他,仿佛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似的。他的嘴唇轻轻翕动着,好半会才说出了一句低沉的话:“谢谢……斯卡曼德先生。”

    纽特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注视着克莱登斯的灰绿色眼睛不断地闪烁着。他好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为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而纠结地皱起了眉毛,克莱登斯望着他越来越肃穆起来的神情,不由得畏缩起来。

    克莱登斯缓缓地退回角落里,把手缩回过长的衣袖中。纽特却忽然对着他蹲下了身,一下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克莱登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地往后退——但是不能,角落的尽头早就被他占领了。

    “我——我果然没有办法,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纽特竭力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过强烈,他放慢语速,声音轻得就像一阵微风。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对你来说是冒犯,但是我真的没办法让你继续这样下去了……哪怕是让你再安全一点也好,让我在这里待着,好吗?”

    克莱登斯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样,他极力蜷缩了起来。

    “不……先生。”他含糊地说。

    纽特的表情显得失落又尴尬,他慢慢站了起来。

    “我很抱歉……”他说。

     他拎好他的箱子,慢慢踱步走开,但是他仍然一直向克莱登斯投去视线,他走开了好几步,又停下来。

    “记得我那时说过吗?”纽特缓慢地说,“我曾经碰到过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她比你小很多,只有八岁……”

    克莱登斯没有动,他只是望着纽特。

    “我……我曾想帮助她。”他说,“她才八岁,因为默默然的力量而被囚禁起来,我想要解救她……但是失败了,她还是没能活下来。”

    克莱登斯慢慢站了起来,他注视着纽特脸上所流露出的那浓郁的悲伤,他慢慢走了过去。

    纽特惊讶而又迷茫地看着他,克莱登斯没有说话,也可能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阵风忽然刮了起来,而远处海洋与天空接壤的地方渐渐地泛起了黑。

    几只海鸥发出了短促的鸣叫,在海面上来回盘旋着。

    大片的乌云开始凝聚,雨就要来了。

    甲板上的其他人为了躲避将来的雨都开始走进船舱里。



    “你值得信任吗?”克莱登斯轻声发问,“斯卡曼德先生。”

    “……如果你愿意信任我,那么也许会是值得的。”纽特回答他。

    “……不。”克莱登斯轻声说。

    他的目光闪动着,低下了头。那个男孩瘦小的身体一瞬膨胀开,化为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黑雾聚拢起来,贴近纽特的箱子,然后一缕缕地从箱子闭合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纽特惊讶地看着黑雾的举动,他看着黑雾完全进入了箱子里,过了好一会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握紧了箱子的把手,在雨来临前快步走入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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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纽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能讨得动物们的欢心。神奇动物们远要比普通的猛兽更具危险性——它们更容易对人类发起攻击,也更容易受到来自人类的不怀好意的伤害。

    几乎所有的神奇动物在最初都对纽特抱有强烈的戒心——除了嗅嗅那个小傻瓜,只要有亮晶晶的东西就可以把它引诱过来,而它也是纽特的箱子中最叛逆最容易出逃的一只,就因为它对亮晶晶的无限热爱——动物们的本能是支配着它们的最强大的力量,要它们违逆本能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如同嗅嗅对亮晶晶的东西本能地喜爱、护树罗锅对树木本能地保护、月痴兽对月光本能地眷恋……默默然对一切事物所存在着的排斥是否也是本能的一种,这并没有一个结论。

    然而事实上在绝大多数巫师看来,默默然天生所具备的这种几乎是毁灭性的破坏欲正是本能的一种,哪怕是对默默然最语焉不详的教科书上也清楚地写着攻击一切是默默然的本能。

    而被默默然所寄宿的巫师也是被毁坏着的存在。

    他们的寿命极短,甚至不到正常巫师的十分之一;他们受到过无法磨灭的伤害,因此他们拒绝接触任何人。

    为了让这种可怕可怜的生物消失,在大约两个世纪前默默然曾被大规模地清扫过,直到二十世纪的今天,默默然已经至少销声匿迹了有一百多年。

    但是所谓的销声匿迹也不过是明面上的,没有人知道在巫师所探查不到的地方默默然是否还存在着……而对于纽特来说,他已经遇到过两次默然者。

    默默然不会灭绝,只要还有身存巫师力量的孩子仍在因为魔法而恐惧……默默然就始终不会灭绝。

    而将默默然看成是一种异类,一种令人恐惧的生物——这无疑是错误的。纽特始终坚信着这一点,他因此去努力帮助那个苏丹的小女孩,也因此竭力想要帮助克莱登斯。

    但是自从克莱登斯进入箱子后,纽特就再也没能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克莱登斯接受纽特给的食物,甚至接受纽特特地给他变形出来的用来休息的床,但是极少开口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待在箱子入口下的梯子下——纽特不得不因此为他在梯子下扩展了一小片空间,并为他在那放置了一张小床。

    箱子里的空间很大,但却并不充裕。每一种神奇动物所需要的生存环境都不尽相同,纽特为此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但克莱登斯所占的地方真的是太小了……他是一个人,不是任何一种动物,他显得太无欲无求,这让纽特感到担忧。


    纽特只能努力让克莱登斯觉得舒适点,他甚至想用缩小咒让克莱登斯的衣服变得不那么宽大,但是被拒绝了。克莱登斯防备着纽特的魔杖——他讨厌被魔杖指着。

    这也是当然的,他在纽约的地下被成打的魔咒射成筛子,大片的黑雾被蒸发成空气,就只剩下一小缕吊着他的性命。

    他不得不蛰伏起来,甚至是为了保命而逃离纽约。

    会碰上纽特只是一个巧合——克莱登斯根本就不知道那艘船是去往哪里的。

    待在纽特的箱子里并不能让克莱登斯觉得安心,他只是很迷茫——对于自己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才好,克莱登斯不知道他能怎么做。

    玛丽·露·拜尔本的死亡让他失去了仅剩的所有东西,他无法再在麻鸡世界继续生存。而巫师们也想要驱逐他……克莱登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格雷夫斯的欺骗让他更脆弱,也让他没法再去信任谁。

    而事实上克莱登斯并没有完全信任纽特,他记得帮助过他的蒂娜曾在地下对他说过纽特是值得信任的……可他已经不再敢那么轻易地去信任谁了。

    巫师的世界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它与麻鸡世界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差距。

    你只能信赖你自己。

    克莱登斯只能这样劝诫自己。


    他蜷缩在纽特为他用一把椅子变形来的床上,这张床哪怕稍微动弹一下也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所以他尽量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生怕惊吓到任何人。

    可是箱子里的世界没有别的人在了,纽特并不总会待在箱子里。

    纽特只下来看过几次,然后很快又出去了。他不能心无旁骛地长时间待在箱子里,因为在海上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会发生什么变故,而伊丽莎白堡号的乘务员也比想象中的更热衷打搅客人。

    而在克莱登斯所能看到的箱子的尽头有一扇门——梯子下的空间首先是纽特的工作间,那扇门外才是动物们的家园。

    克莱登斯没有接触过那扇门。

    自从他进入纽特的箱子以来,他就几乎是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克莱登斯并不知道纽特的箱子有这样的玄机——他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箱子,进入到里面后他才发觉不是那样,他也因此不敢胡乱走动。

    工作间的门上施加有隔音咒,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就只是一扇普通的门。克莱登斯可以感受到门外有风从门上的缝隙里灌进来,夹带着泥土和森林一般的厚重味道。

    克莱登斯渐渐习惯了闻到那样的味道,感受那样冰凉的风。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

    他不得不说他开始有点好奇了——好奇巫师的生活,究竟还能有多奇妙。

    


    “那里面是什么?”

    “什么?”纽特回过了头,他提着装有生肉的铁桶,把魔杖随意插在腰间的皮带上。他讶异地看着缩在角落里那张小床上的男孩,看见那个男孩漆黑的眼睛微微地闪着光。
    
   “那里面是什么……”克莱登斯重复道,他轻声问着。“门的那一边是什么?”

    “哦……我很惊讶你到现在才问这个。”纽特惊讶过后忍不住对着克莱登斯露出了笑容,他的语气显得神秘兮兮起来,只要一提到那些可爱的生物们他就会变得像这样。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他歪了歪头。“嗯——是……森林、草原、沙漠、平原、雪地……”

    “……什么?”克莱登斯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样忍不住发出了疑问。纽特看着他这个模样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如果你想知道,不如过去亲眼看看?”纽特把提着装有生肉的铁桶的手冲着他伸过去,脸上的笑容几乎称得上是自豪。

    “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和我一起去给角驼兽喂食?”他歪着脑袋说,语气郑重而笃定。“你会喜欢它们的,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犹豫着走过去接过了那个铁桶。

    “……我不确定,斯卡曼德先生。”

    “叫我纽特,克莱登斯。”纽特冲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就像在船上碰到的时候那样叫我。”

    克莱登斯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纽特看着他的反应,只好无奈地说道:“……好吧,就那样吧。”

    他拉开那扇门,拎起另一个铁桶,率先径直地走了进去。


    门外的风景就那样敞开在了克莱登斯的面前。他小心翼翼地迈出门槛,然后瞪大了眼睛——

    冰凉的风几乎吹涩了他的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并不好闻却显得生机勃勃的气味,一群不知道叫做什么的、像是鸟一样的生物从门口飞掠而过,而远处一座坐落在黑夜中突出来的岩石上几只野兽轻快地走上去,仰着脖子发出了嘹亮的吼叫。

    纽特·斯卡曼德走在了他的前头,他迈着一种古怪却无声的步子走到了一处如同沙漠一样的地方,然后发出了奇特的喊声。

    几只模样古怪的生物从远处奔过来,用黏糊糊的触须亲昵地去拉扯纽特的衣服,并缠住他的脖子蹭他的脸。

    而在别的地方,更多眼花缭乱的生物都生活在各自的家园里——在这一方隶属于一个手提箱的空间里,它们拥有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克莱登斯很吃惊,事实上他是非常吃惊。他从未见到过这样奇妙而又和谐快乐的世界——简直就像是野兽的伊甸园。

    野兽的伊甸园。克莱登斯如此定义着,他情不自禁地注视着那些奇怪而又活泼的神奇动物们,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像是在跳着踢踏舞一样兴奋。

    纽特笑着回头对他招手让他过来,克莱登斯局促地走过去,迟疑着靠近了那几只生物。

    “嗨,让我来为你介绍。”纽特轻快地说。“——这是角驼兽。”

    那两只成年的角驼兽注视着手足无措的克莱登斯,然后它们朝他发出了一声嗤鼻,接着低下了头,把触须伸向克莱登斯提着的铁桶里。

    还未成年的角驼兽则欢跳着绕着他转弯,就像碰上了玩伴——

    克莱登斯低低地发出了惊叹声。

    “……这简直不可思议——”

    “每一个,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那么说。”纽特笑着说。“尽管会来这儿的人并不多……”


    他们给角驼兽喂了食物,然后纽特带着克莱登斯去下一处地方。

    箱子里的天地很宽敞,足以让每一只生物都生活舒适。纽特带着克莱登斯逛了一遍,然后他带着他来到了那片雪原——那里有个默默然。

    纽特撩开那块帐篷布,风雪毫不留情地吹了过来,那个默默然被包裹在透明的泡泡里,安静地待在雪地中。

    “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女孩的默默然……”纽特走近它,他回过头看向站在帐篷布入口的克莱登斯。

    “我尝试着把它从她的身上剥离出来,想要研究一些将默默然与宿主分离的方法。但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成果。”纽特轻声说。“她并没有能够活下来……我将它与她分离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它还活着吗?”克莱登斯低声问。

    “我并不确定……默默然没有宿主的话,就只是一团魔力。”纽特看了看克莱登斯,看见克莱登斯正专注看着那个默默然。于是他抽出魔杖,悄悄地给克莱登斯施了一个温暖咒。

    克莱登斯察觉到了周身忽如其来泛起的暖意,他怔了怔,看向了纽特,正看到纽特把魔杖收起来。

    纽特灰绿色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下,他温和地对着克莱登斯笑了笑,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那个默默然。

    “我并不知道将默默然分离出来的话,是否可以让宿主可以因此得救。”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默默然是巫师压抑魔力而生出的黑暗,它并没有自我意识,只是随着巫师本人的情绪起伏而发起攻击……它攻击见到的任何生物,甚至也攻击它所寄宿的巫师。”

    “宿主因为它而痛苦地坠入深渊,而它却只是一种没法控制的黑暗情绪。”

    纽特看向了克莱登斯。

    “你可以控制它吗?克莱登斯。”他问。

    克莱登斯沉默了许久。

    “我……不知道。”他迷茫地看着那团泡泡里缓慢翻滚着的黑雾。“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我可以控制它,而有时候我又觉得是它控制着我。”

    “它……那么邪恶。”克莱登斯低声地说道。

    他们都没再说话,只有风雪呼啸着。

    良久,直到温暖咒快要失去效果,纽特向着克莱登斯走过去。他看着克莱登斯,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克莱登斯的肩头。但纽特最终没有那样做,只是对克莱登斯说:“回去吧,克莱登斯。”


    他们回到了工作间里,纽特为克莱登斯泡了一杯热茶,克莱登斯接过了茶,坐在床沿边上小口地啜饮着。

    没有一个人说话,纽特捣鼓着案台上的坩埚,他时不时就瞥一眼克莱登斯,像是欲言又止。

    克莱登斯也没有说话,他安静地抱着那个杯子,低头注视着杯子里的茶。

    整个工作间里安静得只有一些细小的响动。

    克莱登斯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他走出了那扇门,见识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他其实想对斯卡曼德先生说一声他今天过得非常愉快……可他却又为这样的愉快感到忧心忡忡。

    曾经,玛丽·露·拜尔本收养他时,他也以为他会变得幸福起来,脱离那个阴暗的生活。

    可事实上每晚都会有的鞭打抽醒了他的幻想。

    直到现在克莱登斯都依然会梦到,他的养母用皮带稍指着他的脸,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他,告诉他,他的亲身母亲是一个邪恶的人,而他——克莱登斯,也是一个邪恶的人。

    克莱登斯很害怕,他害怕所有的美好都是虚伪的。他害怕他会发现他就像那个雪地里的默默然……只有死亡才是他的归宿。

    克莱登斯握紧了杯子,他抿住了嘴唇,感觉自己的鼻子微微有些泛酸。

    他沉浸在一种仿佛是患得患失一样的悲伤情绪里,然后他忽然察觉到他的脚背,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

    克莱登斯忍不住看过去,他看见一团小小的毛球——就在他的脚边上——那团毛球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喵——”

    正工作着的纽特猛地转过了头,他几乎是瞬间从案台那边整个人扑了过来,甚至差点因为动作过大而撞到梯子上。

    “嘿!坏家伙!你在这!”

    克莱登斯被吓了一大跳,他想要往旁边避开,那团毛球却抓住了他卷了好几层的肥大裤腿。克莱登斯这时才发觉那个毛球竟然是只猫!

    纽特抓住了那只猫,那只猫发出了一连串不满的叫声,纽特把它捧在手上——克莱登斯发现那只猫小得只有巴掌大——纽特腾出另一只手抽出魔杖,念了一句咒语:“奶瓶飞来!”

    一个小小的奶瓶立即飞到了他的手中,纽特把魔杖咬在嘴里,他把奶嘴对准那只小猫的嘴,那只小猫却撇开了头,仿佛十分嫌弃那个奶嘴似的。

    “哦别这样……”纽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只是被别的动物尝了尝……”

    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把猫咪和奶瓶一起塞到了在旁边的克莱登斯手里,克莱登斯碰到那只猫咪的身躯,他惊恐地瞪大眼,几乎是下意识地缩起了手。

    那只猫立即从他的膝盖上弹了出去——

    “猫咪飞来!”纽特迅速地把魔杖拿下来然后对着它念飞来咒,那只猫挣扎着飞回他的手里。“我知道你不喜欢——但不要跑——梅林知道你会跑到哪里去!”

    他郑重地将猫咪再一次放到克莱登斯的手里。

    “不要让它逃了,克莱登斯,拜托。”

    克莱登斯只好抓住那只猫——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捏住了它的脖子,然后把它抱在怀里。那只猫终于不再动弹了,只是用它灰蓝的大眼睛哀怨地看着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为这一系列变故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缓慢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看向怀里的猫,这才发觉这是一只浑身都是灰色的短毛猫。

   纽特几乎是在他的工作台上翻箱倒柜,他把一切都翻得乱七八糟——然后终于翻出了另一个奶嘴。

   他松了口气,走到克莱登斯的身边把奶瓶上的奶嘴换了。克莱登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小猫递给纽特。

    纽特接过了猫,他把奶嘴凑到猫的嘴边,这次猫终于没有拒绝,而是顺从地咬住了奶嘴,吮吸奶瓶里的猫奶。


    “那是……一只猫?”克莱登斯回过神来,他小声地问道。

    “是的,一只小流氓。”纽特说着,他怀里的小猫呼呼地用着餐,短暂地对他嗤了一下鼻。

    “它是我在麻瓜世界捡到的……在伦敦,被原主人抛弃在街头。当时它刚出生了一周多,甚至睁不开眼,差点被冻死。”纽特说。
    
   “……麻瓜?”克莱登斯有些迷茫。

   “哦,就是不懂魔法的人,在英国我们都那样称呼他们。而在美国你们似乎是叫他们‘麻鸡’?”

    克莱登斯根本不知道美英之间对于不会魔法的人会有什么不同的称谓,他只是惊讶地看着那只猫。

    “你是说……它只是一只猫?不是魔法世界的生物?”

    “你是说这个?当然,它当然只是一只猫。”纽特宠爱地看着那只猫,“它甚至要比嗅嗅还要会把自己藏起来……又任性又顽固,只是因为它的奶被别的动物偷喝过就拒绝再碰一下那个奶瓶。”

    “事实上我已经有好多天没见到过它了,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知道伊戈尔会照顾好它,否则我就要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

    那只猫很快把奶瓶里的奶喝完了,它对着纽特喵喵叫起来,纽特望着它不由得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坏家伙!”他低下头轻轻用鼻尖去蹭那只猫的脑袋,那只猫伸出爪子,轻轻地用爪垫拍了拍他的脸颊。

    “好吧好吧……你还需要一点儿是吗?”纽特把猫放到地上,转身又去捣鼓工作台。

    那只猫伸了个懒腰,它大概只有一个月大,还有些走不稳路,尾巴翘得高高的。它精神奕奕地跳起来,跑到了克莱登斯的脚边。

    克莱登斯忍不住缩起了脚,那只猫立即冲他叫起来,纽特回过头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笑出声:“它只是想要对你撒娇,克莱登斯,不要那么拘束,抱一抱那个小坏蛋。”

    克莱登斯犹豫着伸出手,抱起那只小猫。那只猫迅速从他的手上蹦起来,然后在他的膝盖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克莱登斯谨慎地端详着那只小猫,它懒散地伸着腰,在他的膝上滚来滚去,拿爪子去挠他的手指。

    这是一只来自麻瓜界的麻瓜小猫,它与纽特箱子里的其他生物都不一样……它更平凡、更常见、更为克莱登斯所熟悉。

    这只是一只从伦敦街头捡回来的险些冻死的小猫。

    克莱登斯看着那只猫,他忽然觉得它就像是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

    它像他们一样被家人抛弃、无家可归……不一样的是,它遇到了一个对的人。


    纽特走了过来,把装满了奶的奶瓶塞到小猫的爪子里,小猫立刻抱着奶瓶翻下了克莱登斯的膝盖,在一旁的床上旁若无人地享用它的大餐。

    克莱登斯沉默地注视着那只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着,心底里的一个角落仿佛像是照进了阳光,一阵温暖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就像在雪地里,那个悄悄的魔法。

    他低下了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纽特笑着注视着小猫,视线转到了克莱登斯的身上,然后笑脸一下僵住了。他惊讶地看着克莱登斯,缓慢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把头勾得很低,他没法克制自己的眼泪,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到他的膝盖上。

    “斯——斯卡曼德先生——”他抽噎着叫道。

    “你真的……值得信任吗?”

    纽特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滞住了一样,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对着那个男孩蹲下身,他坚定地伸开双臂拥抱着他。

    如同拥抱每一只他所遇见过的伤痕累累的野兽。

    “也许值得——”他轻声说,“只要你愿意。”

    克莱登斯颤抖着手,他缓慢地回以纽特拥抱。

    “谢谢你……纽特。”





     伊丽莎白堡号在伦敦港口靠岸了,纽特·斯卡曼德步伐轻快地走下船,他拎着他的箱子,顺利通过了关口的检查。

    他走到僻静无人的角落里,直接幻影移形到破釜酒吧里。纽特刚刚落地,旁边酒桌坐着的醉醺醺的巫师立刻朝他举起手里的酒杯,笑嘻嘻地对他打招呼。

    “嘿——刚刚从麻瓜世界回来?”

    “是的——”他对着醉汉胡乱地点头,然后大步走到壁炉前,抓了一把飞路粉撒进去,报出了一串地名。

    壁炉里的火焰猛然蹿高,变成了绿色,纽特直接走进去——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箱子平放在地上,他打开了箱子,一股黑雾立即从箱子里卷出来,然后变成了一个人——克莱登斯环顾了一下纽特的家,他对着纽特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

    “这就是你的家吗?纽特。”

    “现在也是你的家了——”纽特对克莱登斯拱了拱手,他微笑着道。“你肯喜欢的话。”

    “我会喜欢的……”克莱登斯轻声说。

    “我会很喜欢,我和你的——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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