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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十】《夏日牙痛》

《夏日牙痛》
文/睡前

#约十


    电车鸣笛在呜咽中消停下来,晚霞摇摇晃晃从车窗边缘透入,约翰整了整领带,把手机紧攥在手里。十代送的栗子球挂饰敲打着他的虎口,他规规矩矩站在车门角落,眼睛瞥到车座上热烈讨论的小孩子们。

    岛国初临的夏日卷带一丝北太平洋的凉爽,却也已经足够炎热。约翰从玻璃车窗望见哐当哐当发足狂奔的大片绿茵,交织着云烟一般扯拽他的目光。

    高中生的放学时间比电车还要早早抵达,十代一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这样想着的时候,手机的呼吸灯弹出提示的闪光,约翰拨开翻盖,十代的简讯一下跳了出来。

    翔那家伙,忽然说不去了,抱歉!文字下方同时附有一张栗子球大声道歉的图片。

    不是吧,我都快到了,约翰无奈地想着,指腹往下滑动,栗子球的道歉下又跳出了一句话。他一时诧异,屏幕在他的眼睛里映出小小的蓝光。

    所以只剩下我和约翰两个人了,绝对要来啊,不然我就太可怜了!

    约翰眨了眨眼,车厢中讨论动画的小孩子发出噗咻噗咻的拟声,做着奇怪的模仿。他忍不住看过去,正看到孩子扯着脸颊向同伴做出鬼脸,像动画片里常常可以看到的小怪兽一样龇牙咧嘴。

    什么嘛,到底是谁可怜啊?

    高中生盖上手机叹了一口气,栗子球的挂饰随电车的轰隆轰隆一同晃动着。

    被十代那样半恳求半强硬地叫出来,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他们是同学也是好朋友,但平时基本只在学校见面,被那样匆匆地通知,约翰甚至没来得及换下制服。他住的公寓可是离学校很远很远,十代却在放学之后忽然让他搭电车过来,说着“去祭典吧!”,兴冲冲而不留任何婉转的余地。

    约翰去过祭典吗?吃过苹果糖和炒面吗?捞过金鱼、戴过面具吗?和数百人一起看过烟花吗?

    十代在来电里兴致勃勃地说出一大串让人头晕脑胀的名目,通通是所谓的祭典所特有的事物。

    十代绝对没有做完作业就跑出来了吧?

    那、那种东西,之后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啦!

    真是的,为什么可以总是那么随心所欲呢?十代语气变得心虚起来时,约翰几乎毫不费力就能想象出十代脸上会出现的表情。然而他却拒绝不了那样的邀请,也无法不参与。

    栗子球的挂绳在他的指尖松松垮垮绕了半圈,车窗外的霞红逐渐暗淡再暗淡,和轨道外穿过去的花树一起隐没踪迹。

    约翰,一起去祭典吧。十代的话语还像亚热带季风一样弥留在约翰的意识当中,他移开视线,看到车厢里的孩子开始用祭典的传单叠纸飞机。

    赶得上吗?还赶得上吧?祭典什么时候结束呢?

    他又滑开翻盖,蓝色的荧屏跳进他的眼底,如同一块石头被飞鸟衔起丢进湖泊中心。已经阅读过的简讯还停顿在页面显示。不打算回复吗?

    传单叠成的纸飞机咻的一声,飘到了约翰的脚边。电车冗长的提示开始反复地回响,在彻底停下的那一瞬,电车的自动门也吱呀着打开了。

    约翰收起手机,把纸飞机捡起来,那几个孩子打闹着跑下车,没有要回纸飞机的意思。他拿着纸飞机抬起眼,正看到十代小跑着过来。

    约翰好慢啊!十代抱怨。

    还不是因为十代在我回去之后才叫我出来,约翰说。

    嘛嘛,现在去还来得及!

    约翰走下车,还没站稳就被十代抓住手,往站口一起跑去。

    我知道约翰你绝对不认识路,所以才特地过来接你的,待会儿就请我吃章鱼烧当谢礼吧。十代一边拽着约翰快步直走,一边说得理所当然。

    喂喂,十代自己一个人擅自决定什么啊,约翰不满地说,要是不能让我尽兴的话我可要发牢骚的哦?

    要发牢骚的话,明天之后怎么样我都会听的,约翰陪我去祭典一定会觉得好的啦!

    什么啊,为什么那么肯定?

    我就是那么肯定,约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很开心的,不是吗?十代没有回头,依然拽着约翰往前走。他一口咬定,语气里丝毫不见迟疑,约翰反而一怔,只能不由自主地跟着十代的脚步。

    他们在街道上小跑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祭典就在神社的方向,一路上的行人形形色色,约翰眼角余光瞥到穿着浴衣和连衣裙、正在说笑的女孩子们,那之中似乎有他们同校的学生,脱下制服后好像也变得陌生起来。

    十代和他都没有换上私服。约翰忽然想到,难道十代从突发奇想说要去祭典之后,就一直在车站等着他回来吗?

    纸飞机仍然被约翰攥在手里,机翼被攥得变形,角落里的烟花图案和密密麻麻的文字被折进纸片里,看不清楚究竟写着什么。十代就那么想要去祭典吗?约翰想着。

    他们费劲地跑上神社的楼梯,和数不清的行人摩肩擦踵。祭典的灯笼从鸟居一路绵延至寺庙的尽头,鼎沸人声把两人气喘吁吁的声音盖了过去。十代回过头看向约翰,没有松开手,反而把约翰的手握得更紧。

    不会迷路的啦,约翰想这样说,却又嗫嚅着,有些无法说出口。

    请我吃章鱼烧吧?约翰,十代笑了起来,我也会请你吃的。

    那不是就和没有请客一样吗?约翰叹了口气,反扣住十代的手。他们的肩膀碰到了一起,呼吸声散在臂弯当中,如背后的汗一样热腾腾。

    才不一样,十代挑挑眉,约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肯定。

    这样绝对更有意义,他说得信誓旦旦。

    你说意义什么的……十代真的明白吗?约翰不自觉地紧了紧手指,十代似乎有所察觉,望向他的目光里带了些许灯笼一样摇曳的笑意。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要来祭典呢?他笑着说。

   不平的石块铺就成长长的砖路,隔着运动鞋的胶质鞋底也难免被硌得生疼。章鱼烧的香味混进空气里弥漫着的硝火气味,约翰不知道祭典夜晚的灯油还有多久才会耗竭,也不知道十代什么时候才会松开握着他的手。明晃晃的彩灯也许比烟花还要璀璨,十代一口一个章鱼烧,很快就吃得干净。

    烟花应该就快开始放了吧?十代踮脚看向前方,试图越过人群知悉最尽头的烟火准备。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拨开身旁的人群,拉着约翰穿到摊贩之间立起的临时小巷里。

    灯火止步在摊位交叉的窄巷之中,洪流一样熙熙攘攘的人潮从他们的眼前走过。章鱼烧绵软滚烫,和酥松的海苔粉一起坠入胃袋,余味分明还缠在舌间。

    约翰猜到,这对十代而言也许还不足够。

    章鱼烧、烟火、夏日祭典,还有什么?

    十代拽紧他的手,像执意要把栗子球吊饰栓在他的手机上的那时一样。约翰好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赶得上吗?还赶得上吧?

    十代回过头,张口正要说什么,第一束烟火就如彗星一样汇往银河星系。闪回的光幕坠落在所有人的头顶,烟花发出响亮、冗长的尖锐哨声,打断了除此以外的所有声音,也打断了十代。

    他们一起看向夜空,纸飞机依然被约翰攥在手中。耍闹奔跑的孩子们欢呼着从他们的身边跑过,流动的辉火被收入他们的眼底又很快从眸光深处消失。

    喜欢吗?十代的肩膀碰到约翰的肩膀,如同燃着的火柴碰到未燃的火柴。他大声地说,试图压下震耳欲聋的烟火。

    什么?约翰问。

    你喜欢吗?十代一字一句地说,口型清晰可见。

    喜欢什么?约翰看懂了十代的口型,却不知道十代究竟在问什么。是说喜欢烟花吗?还是说章鱼烧;还是说祭典;还是说,像这样和十代待在一起?

    喜欢吗?

    最盛大的一束彗星尾巴在他们的上空炸响,漫长、沉重,好似夏日的夜空忍耐着这牙痛一般的烟火,没有人知道它会被称作什么。约翰张了张口,觉得自己想要回答的,一定是“喜欢”。

    章鱼烧、烟火、夏日祭典,还有十代,当然全部都喜欢。

    他们即将于牙痛的终结时道别,留下的时间很少很少。十代是想要和他交换什么,所以才这样紧握着他的手吗?约翰说不清缠郁在胸中的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太平洋的夏季来得这样早,谁也不舍得。

    电车从他们紧握的手中驶去,那样用力地握着也握不住,如同这轻易结束的烟火,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

    约翰,还有多久就要回去了?

    嗯……三个月左右吧。

    那不是就在夏天结束的时候吗?

    是啊。

    这样啊……那就一定不能留下遗憾呢。

    烟火终止了,祭典的灯光再次止步于夹缝的巷口中。十代的手慢慢松开了,约翰转过目光,望向十代的眼睛。他望过去的时候,十代也望着他。

    遗憾是指什么呢?

    约翰觉得自己有什么话想说却没有说,被他紧攥着的纸飞机早就失去了起飞的能力,最终也没有任何人想要带走它。这会算是遗憾吗?

    不要松手啊,十代。

    约翰忽然说道,同时重新握住十代的手。十代眨眨眼,表情有些惊讶。

    还没到说再见的时候吧?他扣紧十代的手,望见十代眼中浮动的碎光,映出模糊的影子。

    十代忽然扑哧了一声,也重新扣住约翰的手。

    是啊,他笑了起来,夏天还没有结束呢。

FIN.

对不起,不仅没赶上4.8,还在夏天开始之前就写了差点结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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