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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immortal_water

【狱纲】《短夏》

《短夏》
文/睡前

#狱纲


    最后一丝昏红的光线自窗边离去,夏日残存的燥热也在夜幕降临之前消失不见。夕阳带走一切昏昏欲睡的烦闷,狱寺隼人迷迷糊糊醒过来,汗湿的额角一片冰冷。他茫然地坐起来,视线将身周环境纳入眼中。

    空荡荡的腹部隐隐还有一丝绞痛,昏睡醒来后口中的干涩与犹自挂在皮肤外的冷汗都让他分外不适。狱寺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绝对是因为又一次直面了老姐的正脸而条件反射腹痛和昏倒的。而醒来后看到的房间,毫无疑问是他最敬爱的十代目的房间——

    榻榻米上散着几本不知名的书,矮桌上放着一杯喝剩的饮料,墙上也歪歪扭扭地挂着并盛中学的制服。房间不算整洁,却也说不上脏乱,明显是被收拾过的,只是无论再怎么收拾也遮掩不了有人生活在此处的痕迹。

    虽说见到老姐的脸后,他的身体立刻就会变得不受控制,可这次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耽误了十代目那么长的时间……这不已经是傍晚时间了吗?狱寺难掩懊悔,立即掀开半盖在身上的被子想从床上下来,卧室的门却在此时“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啊,狱寺君,你醒了吗?”泽田纲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狱寺浑身一僵,脸上露出了惊慌与惭愧的表情。

    “十代目!非常抱歉,我实在太不像话了,竟然昏了过去,还昏睡了这么长时间——”他急急忙忙地大声道歉。

    “诶、诶?”泽田被狱寺突然的道歉吓了一跳,连忙向狱寺摆了摆手,“狱寺君不用道歉啊,是你不小心看到了碧洋琪的脸,又喝了她下过毒的饮料才会昏迷的……”

    “什——所以我才昏迷了那么久吗?”狱寺不可置信地说道,泽田干笑着点了点头。

    “狱寺君还是不要太勉强,再休息一会儿吧。里包恩他们都出去了,现在我家没有其他人。”

    “里包恩先生他们都出去了吗?”狱寺惊讶地说道。

    “呃……好像是因为今天晚上有什么烟火大会,蓝波和一平都闹着要去,妈妈就带他们出去了。”泽田抓了抓头发,笑着说道。

    “咦,那十代目您为什么不去……”问话刚一吐出口,还不等泽田回答,狱寺就迅速明白了过来。他顿时懊恼至极地低下头握紧双拳,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一拳。十代目没有去看烟火大会,毫无疑问是被他给绊住了。如果不是他不争气地倒下了,还霸占了十代目的床榻,让十代目无法自如地出门……十代目又怎么会只能待在家里?

    “十代目,我作为您的左右手真是太不称职了!竟然还拖累了您……!”狱寺大声地说道,神情看上去十分悔恨,双膝扑通一声直接朝着泽田跪了下来。

    “啊?狱寺君,你快起来!”泽田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拉住狱寺的手臂,想要把狱寺拉起来,“你说什么啊,你哪里拖累我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昏过去了,您就可以去看烟火了!”

    “呃、呃嗯?我没有说我想去看啊……”泽田挠挠脸颊,不解地看着狱寺,“总而言之你快起来吧,不要再跪在地上了!”

    “……唔?您不想去看吗?”狱寺愣了愣,犹豫着站起来。

    “也没有不想去啦,”泽田干笑了两声,“只是和蓝波他们一起去的话肯定会被折腾得很厉害吧?里包恩也会给我出各种难题,这样想想还不如待在家里呢……啊,对对,如果不是因为狱寺君的话,我也没办法留下来,虽然因为这个道谢很奇怪,但还是谢谢你了。”他说着长吁一口气,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竟、竟然会这样……”狱寺一瞬有些嗫嚅,“我没有给十代目您添麻烦吗?”

    “没有啦,你不要想太多。”泽田笑着说道。

    “……是!我会努力的!”狱寺绷紧身体,整个人站得笔直,回答的声调十分高昂。

    泽田顿时有些困惑又有些烦恼地看着他。

    “狱寺君,再稍微随意一点也没问题哦……”他没什么中气地说道,“那个,不用对我那么尊敬的啦。”

    “我怎么可以对十代目不敬——”狱寺瞪大眼睛,非常不认同地说。

    “同辈之间还那样毕恭毕敬的,不会感觉很奇怪吗?何况我们还是朋友啊,”泽田说着,又腆然地笑了笑,“反正里包恩也不在,就随意一点吧,狱寺君。”

    那又怎么可以——狱寺险些脱口而出,却又险之又险地止住了口。他的手指扣紧在自己的两膝上,别扭地正坐着。黑手党首领与下属之间本就等级森严,何况他以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自居,在这种事情上更不能马虎分毫。

    但狱寺隼人并非蠢材。他闭住了嘴,不想因为自己过分强调敬意而引起十代目的不快。

    不……十代目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快呢?十代目身上属于首领的特别之处,从来就不会在这种事上有所表露。自诩左右手的狱寺隼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然而同时他也很明白,自己表现的敬意并不是刻意为之,十代目即使感到困扰也不会责怪他。

    可是他怎么可以给十代目制造困扰呢?再一次让十代目感到困扰,这毫无疑问是作为左右手的失职。

    狱寺抓紧膝盖,满怀不安地抬起眼,却正好撞进泽田望过来的双眸当中。没有冷静至极的死气之炎、也没有平时面对各种非常事态时表现出的惊慌失措。狱寺隼人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最为尊敬的十代目是有些害怕他的,而他几乎没有见过这样和他平静相处的泽田纲吉。

    这是不是什么糟糕的信号?左右手固执死板的一根筋如搁浅的弹涂鱼一般挣扎起来。狱寺试图抓住它,以防自己的不安打开天灵盖跳出来把泽田纲吉吓一跳。

    室内灯偏偏此时要亮不亮,盛夏的暑气从房间之中消去,却没有从狱寺疼痛的胃袋中离开。有毒饮料也许还在作用,可是怎么能在十代目面前示弱呢?他这样想着,发汗的额角却被轻触了一下。

    泽田的指尖自他发梢一触即缩,褐色的双眸在半昏的柔和灯下也依然明亮,闪烁着某种滩涂贝壳一样的珠色光辉。真奇怪,狱寺感到一丝迷茫。他为什么还不立刻向十代目道歉呢?

    “狱寺君,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泽田眨眨眼,微温的手指蜷向掌心,在狱寺晃动的视野中格外显眼。

    “抱歉,十代目,”狱寺面露愧色,讷讷地开口,“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咦?狱寺君为什么要道歉?”泽田一愣,目光触及狱寺依然显得有些难看的脸色,“难道是还在因为烟火大会的事情觉得抱歉吗?所以说不用在意那样的事情……”他抓抓头发,忽然嗫嚅起来,“还是说,狱寺君想去看烟火吗?”

    “啊?不,我怎么敢——这太不合规矩了!”狱寺下意识地用力摇头,不由自主放大音量。泽田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顿时缩了一下脖子,又忍不住眨了眨眼。

    “狱寺君,那个……来到并盛之后,有去看过烟火吗?”泽田迟疑地问。

    “没有。”狱寺老实回答。

    “那,现在还有感觉不舒服吗?”泽田又问。

    “已经完全好了!”狱寺立刻大声回答,急切想要改变自己因为倒下而留下的丢人印象,“十代目是有什么要事吩咐吗?”他严肃又期盼地望着泽田,泽田却慌张地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要事!我只是想问狱寺君要不要……”泽田说着,顿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烟火呢?”

    “诶?”狱寺睁大眼,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句话。

    泽田再次慌张地摆了摆手,急急忙忙地补充道:“啊,那个,虽然现在去大会那边可能赶不上了,但去到附近的空地的话应该可以看到烟火,狱寺君要是现在觉得身体情况还好的话,可以去看看!我是想这样说……”

    泽田的声音倏然弱了下去,低着头眼睛一闪一闪,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呃——”狱寺的喉咙里干咽了一下,也感到一阵无端的不知所措,“十、十代目希望我去的话,当然可以……不,我的意思是,我非常愿意去!”他忽然大叫起来,把泽田又吓了一跳。

    “这、这样啊,那太好了,”泽田抓抓头发,“并盛町的烟火一直很壮观,错过的话也挺可惜的。”

    “那么,十代目会去吗?”狱寺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吗?”泽田讶异地指指自己,“狱寺君打算去的话,我就也去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这附近的空地的话,应该不会碰到里包恩他们,而且让狱寺君自己一个人去的话,总感觉会不太好。”

    “十代目……”狱寺感到喉咙里一阵毫无来由的无法下咽,仿佛什么话语殷切要从他的声带里跳出,又被紧紧封在气管之中。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成为十代目的麻烦,不应该让十代目这样被耽误,却怎么也不能再像最初那样大声道歉。

    这也一定会让十代目觉得困扰吧?说到底,十代目本就是因为他的关系而没能和里包恩先生他们一起去烟火大会,现在却又因为他而决定去看烟火。为什么要这样宽容地迁就他呢?烟火什么的,对狱寺隼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事物。

    然而,他却无法拒绝和泽田纲吉一起去看夏夜的烟火。

    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呢?能够如十代目所愿,是作为左右手的他一直以来所努力的事情。要是十代目这样希望的话,他拼死也会去达成。

    
    但是,十代目原来喜欢烟火吗?狱寺心想。

    一束接一束的斑斓火花轰隆隆地在天际张牙舞爪,那声音与炽光滚滚直下,即使在遥远的地方也不会消散。盛夏泛着藤紫色的夜空看不到哪怕一颗星星,没入夜幕的烟火替代不了更遥远的事物,弥开颜色又很快被涂抹干净。

    他们小跑着来到空地时,烟火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几捧小小的花束收尾。

    泽田扶住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抬起头的时候其实已经看不到什么了。烟火太远太远,何况他们又迟到了这么长时间。

    “十代目,都怪我!”狱寺愧疚地向泽田叫道,“没能让您看到烟火,都是我的问题!”

    “呃呃!狱寺君,这不是你的错啊!”泽田连连摇头,“我提议来这里看烟火的时候,本来就没剩多少时间了。”

    “不是的,要不是我倒下了,您本可以和里包恩先生他们一起去烟火大会……”狱寺急切地说道,大颗汗珠从他的额梢滚落,顺着眉弓没入鬓角。泽田站在他跟前的身影于黯淡的灯光下变得边角模糊,连带那双褐色的眼也看不透彻。

    他想说自己真的非常抱歉,甚至想把这描摹不清的光影也归罪于身,唇片中却忽然尝到一丝咸味。夏夜的热浪从他的脸庞滚滚而下,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狱寺君,真的好奇怪啊。”泽田不知为何忽然这样说道。

    盛夏为此震耳欲聋地轰鸣了一声,如同倒置过来不住晃动的啤酒被突然打开。最后一束捧花如流星一样从高空云层坠落、坠落、坠落,狱寺睁大眼,正看到烟花在他们两人的头顶嘭开。

    泽田抬起头望向天空,烟火的光辉暂时驱走了无限的黯淡与模糊,转瞬又飞快消散。他又低下头,看向狱寺。

    “为什么要道歉呢?”他笑了笑,“这不是很好看吗?”

    “十代目……”狱寺怔怔地叫道。

    “呃!我刚刚不是在说狱寺君奇怪的意思,”泽田忽然回过神,慌忙地摆了摆手,“我是想说这个时候道歉太奇怪了!虽然没有赶上最热闹的时候,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如说我反倒觉得很高兴,能和狱寺君一起看烟花……”他干巴巴地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乱飘。

    这样说的话,显得奇怪的好像是他自己吧?真糟糕,明明是想让狱寺安下心来的……

    “十代目!”狱寺突然大叫了一声,同时贴紧手臂,姿势标准地向泽田鞠了一个躬。泽田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您没有责怪我的失职,真是太宽容了!”

    “失、失职?不,所以说不用这样的,狱寺君,”泽田尴尬地挠挠脸颊,“真的太奇怪了……”

    “十代目,那个,刚刚您说觉得高兴,”狱寺抬起头,神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是真的吗?”

    “诶?”泽田疑惑地看着狱寺,狱寺又猛地低下了头。

    “狱寺君?”他眨眨眼,注意到狱寺露出的耳尖似乎有些发红。

    果然很奇怪,对吧?

    总是道歉、总是这样说着要做他的左右手,又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感到高兴。明明就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事情,但是,狱寺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何况被这样郑重地对待的话,他也没有办法不去在意啊。

    泽田心中的某种情绪小小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被最后的烟火吓了一跳,却现在才迟迟的有所反应。他吸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

    “下次再一起去吧。”

    “什么?”

    狱寺再次抬起头,愣愣地看向泽田。泽田又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含着一句正在发抖的话。

    “错过了确实有点可惜……那下次再一起去吧,烟火大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仿佛彭格列传承下的勇敢在此时忽然振作起来。

    “所以狱寺君就不要再觉得抱歉了,可以吗?”

    十代目。

    泽田似乎听见狱寺这样喊了一声,又似乎没有。他猝不及防抬起眼,手心一热,好似夏天在这一瞬扑通扑通跳进了他的手指间。

    狱寺毫无预警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滚烫、颤抖、用力至疼痛。泽田的呼吸莫名变得艰难了起来,在此之前的吸气和吐气好像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忽然发觉狱寺把自己的眼睛藏在了发梢下,而他此时只看得见狱寺抿紧的嘴唇。

    那副嘴唇翕动了一下,轻轻说道。

    “我知道了,十代目。”

    狱寺终于抬起头,对着泽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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