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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游】《残次之爱》

《残次之爱》
文/睡前

#左游

※站内禁转

    他常在梦里出现。在无边的梦境里,用双眼陈述着绝望。曾经只有声音的人终于有了鲜明的相貌,但露出的却是锋利而又冷酷的眼神,在这炎炎夏日里也不会升温多少,无论是那目光还是那唇边讥诮的笑。

    “Playmaker,我将给你三点绝望。”

    那个声音这样说着,像一对冰冷刺骨的手掐住了藤木游作的脖颈。

    藤木游作在深夜里突兀地醒来了。吃下的药还在他的胃里翻腾着,一阵阵地往上泛酸。他觉得这感觉恶心透了,干渴的喉咙期望着水,然而他伸出手的时候,颤抖着的手指却把床边的水杯碰倒在地。
    
    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了一片死寂的房间,藤木游作感到一阵作呕,好像他碰倒的不是水杯而是什么腥臭的东西。汗早就让他的项背都湿透了,睡衣贴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在这无事可做的夜里,没有人会来看顾他,他也并不需要。
    
    藤木游作想起了那个让他惊醒的梦,他想起鸿上了见曾经的嗓音在他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那些鼓励的话语支撑着他,让他变得强大,可同时也让他产生一丝不真切的迷茫。触及过去的时候他的内心依旧易碎,尽管他已经不再会畏惧,因为鸿上了见的存在。
    
    然而相对于藤木游作在这十年间为那个声音捏造出的动人形象,真实的鸿上了见远没有那么美好。他并非善人,尽管没有胡作非为,却也罪大恶极。十年前的救赎像是一场意外,一场恶人不小心动了恻隐之心的意外。倘若换做是现在的鸿上了见,他还会不会选择拯救?
    
    藤木游作在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胸膛起伏着,呼吸的声音自肺部与肋骨之间挣扎而出。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对鸿上了见知之甚少,那时那个说着鼓励话语的稚嫩声音只是相对于冷硬空荡的房间才显得温柔,而鸿上了见在与藤木游作面对面时,说是浑身尖刺也不为过。
    
    毫无疑问,如果那样刺痛的视线不算憎恨,那也是厌恶。鸿上了见是那样震耳欲聋地否认了一切,连同十年前的自己一起,与藤木游作之间连哪怕一丝的可能性也不允许存在于此。
    
    藤木游作说不清他的内心是在诉说什么,他想要触碰鸿上了见这个人,想要拉近距离,想要站在鸿上了见的面前,想要把积攒了十年的感情都说出口。
    
    十年是那么漫长,而在藤木游作的生命中,鸿上了见的声音存在得如此短暂,却续起了他的全部。一点一滴无论多少,人的感情是这般宏大,宏大得再没有什么足以匹敌。他不知道只言片语是否能够将酸涩膨胀的情绪表达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的笨口拙舌是否会将鸿上了见彻底激怒,他在凝视着那虚空中的恨意时,恨意也在凝视着他。自黄昏中打开的空旷房间随着对方的离去而又再一次关闭,就像上下眼皮阖动在一起那般轻而易举,藤木游作所追寻的十年,刹那之间就将他沉入无边的海底。

    冰冷刺骨海水漫过他的四肢,又淹没他的双目,他在静谧的海中睁着眼,像不会游泳的人鱼,只能看着船只缓缓驶离。鸣叫着的汽笛驱逐了天地间的所有声响,只余下那呜呜的悠长一声。鸿上了见什么也没有说,连一句再见也没有。

    藤木游作捂住双眼,捂着的眼睫在手心里颤动着。六岁时经历的恐惧曾在他的心里挖开一个大洞,后来是那个声音为他填满了心口。直到鸿上了见这个名字开始刻入他的念想,撕扯着缝隙让他的空洞又一次出现。
    
    藤木游作无数次觉得他和鸿上了见的最后一次决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看着日历他才想起来,那其实是最近的事情。汉诺计划破坏之后,汉诺骑士就作鸟兽散,Link Vrains又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钻空子的黑客,Playmaker也不必再频繁出现在那座虚幻的都市之中。尽管如此,藤木游作的生活依旧是一成不变。
    
    他曾对鸿上了见说,要开辟新的未来道路。就如同将自己置身于链接端口去召唤崭新的强大力量。可事实上他并没有能够改变什么,即便所有人都说Playmaker是拯救了Link Vrains的英雄,可藤木游作所想拯救的远远不止是Link Vrains。
    
    他要拯救的绝不是只有自己一人的未来,也绝不是为了拯救谁而放弃原则。他的确不了解鸿上了见,但他能够去了解,而他是如此坚信,鸿上了见与他是相同的。
    
    如果这样做等同于追逐,那藤木游作不介意去追逐。就像他从痛苦中最终选择走出,选择拾起决斗盘,选择登入Link Vrains。他依然会梦见十年前的那个声音,然而那个声音有时会变幻成鸿上了见讥诮的话语,在他的梦里不断重复阐述着自己的悔恨。
    
    你真的后悔吗,Revolver?藤木游作试过这样去问,梦里的声音却永远不会回答,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样,他幻想不出应有的答案。
    
    这汇聚在心口试图填补空洞的感情酸涩又尖锐,有时也会让藤木游作觉得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也许有所改变,但却又没能改变什么。他像是等待着现实主义的戈多那样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那个人,那个记忆中拯救过他的人。
    
    那时所说的话,相较于藤木游作想要倾诉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可有时他回想起自己说的话,又会觉得说得太多。明明那时鸿上了见说,将会给他带来绝望,但是在藤木游作眼里,他所追寻了十年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希望。

    他想说的不止那些,即便会显得啰嗦,显得无法理解,他也想要说出来。
    
    在梦里,虚幻的声音怎么也抓不住,就像现实里的藤木游作是注视着鸿上了见的离去一样。他那时望着海面之下徐徐而过的洋流,看见白色的浪最终还是送走了闪耀的星光。悠长的鸣笛声消失在夕日的剪影之中,漆黑而又冰冷的海水张牙舞爪,拽住他,又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停留在原地,无法再去对离去的影子说什么。

    尘埃落定后的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段不疾不徐的日子里,墨守成规的现实很难发生什么改变,藤木游作的生活也一如既往。
   
    他仍是会因为噩梦而惊醒,可是这回的梦他却咀嚼不清算不算是噩梦。鸿上了见当时所说的也许是实话,但他最终没能达成,那些毫无威慑的话语如同倾倒的汉诺塔那样没能发挥任何作用。可是在藤木游作的潜意识里,他记住了鸿上了见说的话,就像是要找寻真意一样,他梦见那些言语,并固执地回问。

    他想说,我们还会再见的;他还想说,我还会再找到你的。他沉默地望着所有的光汇集成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指引之路,在无穷无尽的夜光之中,那个从他记忆中走出的人影是鸿上了见的模样。Playmaker,我将给你……说着什么的声音戛然而止,鸿上了见转身离开。

    不,我将给你一个崭新的未来,Revolver。藤木游作却在一片死寂的幻梦中固执地反复默念着。
    
    只是梦里的鸿上了见不会答复,现实的鸿上了见也不会。

    碎掉的杯子需要收拾,藤木游作摸索着起来,去清理地上的碎片。他打开了灯,沉默着捡起碎片,丢进垃圾桶里,而后的半夜再也没能睡着。
    
    冰冷的水灌入喉咙里,让人在夏天的夜里也打了一个寒颤,丝丝缕缕的冷风钻进汗湿的睡衣,冷得彻骨。藤木游作一言不发地坐在床沿边,如同午夜出现的死灵那样,他注视着窄小房间中的黑暗,星星点点的扭曲噪点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不知不觉幻化出了鸿上了见的面容。
    
    他所幻想出的鸿上了见,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对视。
    
    藤木游作就那样怔怔地看着。
    
    “……我想见你,Revolver。”他轻轻地说。
    
    鸿上了见没有回答,在藤木游作开口的那一瞬间,那对淡色的眼眸像是一块玻璃一样被声音敲碎。
    
    藤木游作揪住了胸襟。他不断地试图用救赎了他的那个声音去填补空洞,用幻想来给予自己希望。他最终走上复仇的道路,成为Playmaker,面对自己的恐惧、憎恨、痛苦。可是鸿上了见又如何呢?他们二人所面对的何尝不是一样黑暗的情绪。即便立场不同,他们也都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坠落。
    
    藤木游作想起他在通往汉诺塔的桥上因为忽然崩塌而坠落的时候,是一阵数据暴风救了他。那时的Revolver毫无疑问是在等待他,藏在面具之后的虚拟形象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藤木游作无法猜测。
    
    他那时是如此想要见到Revolver,因为他的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想,但就算这样,他也依旧要全力阻止鸿上了见。
    
    藤木游作的十年都在追寻着事件的真相,追寻着自己丢失的记忆,追寻着那个拯救了他的人。他的感情一向淡薄,鲜少会被触动,只有愤怒时常敲打着他的理智,而在想起那个声音时,他又会觉得渴望,他渴望与鸿上了见再相见。
    
    无处可去的某种感情堵塞在他的心房,像本该死去的鬼魂重生为人。那些藤木游作以为自己没有,但却又出现的,不知所措的残次感情,让他在这深夜里无比想要再见鸿上了见。
    
    我想见你。藤木游作无声地说着,在这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他静静地凝视黑暗,而黑暗之中,就好像鸿上了见站在那里一样,如同有一个声音,说着什么。
    
    得不到回应的爱终究是残次的爱,但无论如何,感情一旦产生就难以再消退。藤木游作能够抓握住疾风,也能够抓握住不止他一人的未来。
    
    而在这无眠、漫长的深夜里,他早就不再恐惧黑暗。哪怕残次的爱无法填满他心中的空洞也无所谓,他确信,鸿上了见会与他再见。
    
    徘徊在这黑夜的每一个梦境,即便是在诉说着痛苦,也只是一个梦。
    
    一个并不绝望的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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