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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immortal_water

【FB/Crewt】《七日谈》

《七日谈》
文/睡前

#Fantastic Beases
#Crewt/温暖组

两万字,去年十二月写的(应该吧)后来我删了。原本是个BE,我改了改,现在它是HE了。

主要增加了一段结尾扭转结局,别的地方没有大的删改,因为我懒()

※站内禁转


     “死刑——”

     塞拉菲娜·皮克科瑞静谧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酷,她漆黑的双目注视着被禁锢咒囚禁住而跪倒在她面前的克莱登斯,深色的嘴唇中吐出了这个词眼。

    “不要再让他有机会逃跑。”她转过身,始终维持着双手交叉平贴在小腹上的姿势,侧过的脸上神情没有丝毫犹豫。“死刑执行前务必剥离他身上的‘默默然’,杜绝任何差错。”

    “请允许我。”站在犯人身后的傲罗向前一步,恭谨地对皮克科瑞说道,“主席阁下,目前能够剥离‘默默然’的,似乎只有斯卡曼德先生……而他不日即将离开纽约。”

    “看来我们依然需要斯卡曼德先生的帮助。”皮克科瑞的神情没有变化,她冷静地对着傲罗说。“……他似乎只接受戈德斯坦恩的调查?”

    “是的——是否需要呼叫戈德斯坦恩?”

    “让戈德斯坦恩给斯卡曼德先生写一封信邀请他前往魔法国会……就让她写,‘那个默然者没有死,而魔法国会希望剥离他身上的默默然,为此期盼斯卡曼德先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傲罗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一眼皮克科瑞。

    “主席阁下,这是否妥当?斯卡曼德先生似乎不会愿意帮助我们执行死刑……鉴于他曾经在市政厅地下想要庇护这个可怕的默然者。”

    “死刑需要秘密执行。”皮克科瑞淡淡地说。“美国魔法国会的事务我们不必向斯卡曼德先生全盘托出。”

    皮克科瑞踱着步,走到那个默然者男孩的面前,她注视着正瑟瑟发抖着的克莱登斯·拜尔本,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指着他缓缓念出了咒语。

    “昏昏倒地。”

    魔杖的尖端发出了一道暗淡的白光,闪电一般没入了克莱登斯的体内。

    克莱登斯恐惧地弓下了腰,他整个人几乎跪趴在地上,漆黑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但是在禁锢咒的作用下他体内的黑雾无法泄露出任何一丝——而后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他。

    “等他醒来,不要忘了一个遗忘咒。”皮克科瑞对傲罗说道,“我们不能有任何差错。”

    “是!主席阁下!”

    傲罗向皮克科瑞行了一礼,接着将陷入昏迷的默然者漂浮起来,然后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纽特,我不得不向你传达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克莱登斯没有死,坏消息是他被魔法国会逮住了。他是在码头被抓住的,当时有一队傲罗正在为了检查是否有那场雨的漏网之鱼而在巡逻,克莱登斯似乎是想要潜入一艘船离开纽约,但是他的默默然形态——就是那一小缕黑雾,被一个麻鸡小孩看到了。那个麻鸡小孩告诉了他的妈妈,而恰好他的妈妈就是一条漏网之鱼……她正是因为那件事而想要带着孩子逃离纽约,所以她大声地尖叫起来,然后引来了那群傲罗——”

    “……幸运的是皮克科瑞主席似乎只打算将默默然从克莱登斯的身上剥离出去,她知道你在这方面有所研究,因此想要委托你——我想你大概不会拒绝?纽特,你知道的,我们必须帮助克莱登斯,他不能继续那样下去了……”

    纽特·斯卡曼德叠起了手里的信,一只猫头鹰正在窗口对着他发出“咕咕”声,等待着他的回信让它能够回去交差。

    没什么好犹豫的,不是吗?这件事情唯一对他有困扰的就是他不得不推迟返回伦敦的时间。

    尽管有关默默然纽特还没能研究出更多的东西……但是去帮助克莱登斯——他无法拒绝。

    纽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别的预定而拒绝帮助一个迫切需要帮助的可怜人。何况那个男孩——那个默然者,他……并不能说是完全无罪,毕竟他背负了两条(或者以上)的人命,但他仍然是个可怜的人。

    克莱登斯并非罪无可恕,纽特·斯卡曼德从不吝啬自己的能量,只要是他能够帮助得到的人,他就不会苛刻对方。

    但这也不意味着纽特就是个好好先生——他的确心肠不坏,可却没好到毫无原则。

    魔法国会向他提出委托这多少有点稀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可思议,尤其在纽特·斯卡曼德还是一个英国人的情况下。而这也恰好是最让纽特感到困惑的地方。要他说,如果是克莱登斯本人提出了这个意愿,那他肯定义不容辞。但是这件事情是由魔法国会提出的,这就多少显得有些古怪了。

    纽特有心再向蒂娜确认一下,然而考虑到蒂娜因为过度插手第二塞勒姆的工作而曾被革职,尽管现在已经复职了,却还处于魔法国会的观察期中这一情况,纽特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鉴于他的回信无法保证只有蒂娜一个人可以看见。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纽特叹了口气,他提起笔在信纸上匆匆写下肯定的答复,然后将它叠起来塞进信封里,交给了猫头鹰。

    猫头鹰展开翅膀呼啦一声飞向了天空。纽特找出另一张信纸,他再一次提起笔,向自己远在大西洋彼岸的编辑先生诚恳地写下请求原谅的话语。

    他在近期是没办法返回伦敦了——这毫无疑问,当他揽下了一件不会比周游世界观察神奇动物更少麻烦的事情后。

    那一点小小的困惑最终没能翻起什么波澜,而克莱登斯如主席阁下所希望的那样被一忘皆空——一切都按部就班。


    “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盖勒特·格林德沃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被反剪着双手关押在四面都施加了强力禁锢的铁牢里,以一个阶下囚的姿态却神色轻松得像是正在自家的房间里和登门拜访的客人共品威士忌。

    “我听说你的人抓到了他——是吗?他没有死?”

    “你最好安分点,格林德沃。”铁牢外的塞拉菲娜·皮克科瑞对他说道。“这与你无关。”

    “不,皮克科瑞,你知道我需要那个男孩。”格林德沃说。

    “难不成格林德沃先生还想为他保释?”皮克科瑞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不要忘了你的处境,先生。你没有资格。”

    “恰恰相反——”格林德沃笑了起来,“我会很高兴看到你们做了一件蠢事。”

    “他没法再为我所用了,尽管我很惋惜,可事实如此……这是我的失误。而——皮克科瑞,让我猜猜,你下达了对他执行死刑的命令,是吗?”

    “太聪明不是好事,格林德沃。”

    “赞美你犯下的错误——不去利用那个也许会是巫师史上出现过的力量最强的默默然,而想要判决他死刑——魔法国会的愚蠢简直令我感到被娱乐。”

    皮克科瑞冷冷地注视着他,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会有人比你更卑劣了。死刑是最适合那个默然者的,我宁肯如此也绝不会去以可恨的谎言欺骗任何人,哪怕是一个罪犯。”

    “漂亮话……美国人的特长?”格林德沃惬意地靠向冰冷的牢壁,他冷笑着。“是可悲的同情还是没用的正义感?我保证你不会找到比那更好用的武器了,而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支持你的决定——为你的愚蠢。”他说,“至少对于你们来说我将不必再担忧会被蛰伏下来壮大实力的默然者伺机报复了……我不得不遗憾地说我的生活少了点乐趣。”

    “你不会。”皮克科瑞冰冷地说道,“死亡药水池里也有你的位置。”

    “希望如此吧——”格林德沃笑着说道。“我很期待你们的人道死刑。”

    “我更希望你有足够多的快乐记忆支撑你的死刑能够非常人道。”皮克科瑞说。

    格林德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也真诚希望你有。”

    皮克科瑞冷哼了一声,离开了铁牢外。

    格林德沃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望着铁牢门上悬挂着摇摇晃晃的铁锁,黑暗中一道白光一闪而逝,有一个声音轻声呢喃:“四分五裂——”

    ……

    ……

    纽特幻影移形来到了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他拎着箱子走出巷子,纽约冷柔的阳光立即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不能使他感受到多少阳光的热意,纽约冬天里的太阳是这样地有气无力。

    纽特走向魔法国会位于的大厦,他看到蒂娜·戈德斯坦恩正站在那儿——她看到了他,立即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你来了,纽特。”蒂娜的神情有些紧张,她没有笑,而是露出了一种肃然的神情。这让纽特也感到微微地紧张起来。

    “在带你进去前……我需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好让你有心理准备。”她说,“一个坏消息,比之前还要坏得更多,所有人都认为这简直是噩梦——格林德沃逃跑了!”

    “……梅林!”纽特为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而感到震惊,他看着蒂娜,不由自主锁紧了眉头。“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整个纽约的巫师都在盯着他——”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办到的!”蒂娜烦躁地抓了抓她蓬乱的短发,“他简直就像是在铁牢里蒸发了一样!你知道——魔法国会的铁牢,没有谁可以在被缴了魔杖的情况下破坏那些铁条,更何况他被绑着!谁会小看格林德沃的力量?他伪装成格雷夫斯先生时只凭一个人就招架住了所有的傲罗——!”

    “冷静点蒂娜……”纽特不得不安抚他的朋友,蒂娜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们还是低估格林德沃了。”她的目光闪烁着,“就在三天前,德意志派来了一位官员,负责交接格林德沃。你知道的,欧洲不会愿意格林德沃在美国被判处死刑……”蒂娜无意识地用指腹刮着自己的嘴唇。“我们接待了那位官员,而他告诉我们他需要在今天带走格林德沃。然后,在那位官员前往魔法国会前——事情就发生了。而且不仅仅是格林德沃消失了,我们事后再去找那个官员时发现他也不见了。”

    纽特倒吸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是说……德意志魔法部的内部可能已经渗透进了格林德沃的势力?他的那些狂热者们……”

    “‘圣徒’。”蒂娜吐出了那个词。“……他们遍布整个欧洲,甚至妄想染指大西洋彼岸。用狂热形容已经不够恰当了,他们——完全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去为了格林德沃而破坏着秩序。”

    “我想格林德沃也许已经离开纽约了……他完全有办法那样做,要偷渡上任何一艘船对于他都不是难事。而有德意志魔法部官员的协力,他完全可以靠着一个假身份而光明正大登上返回欧洲的船——只要在魔法国会反应过来之前。”

    纽特为格林德沃的胆大感到震惊。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个默然者男孩,他难道也被带走了?毫无疑问,格林德沃需要克莱登斯,他来纽约的目的就是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纽特忍不住紧张地问道,“他也被带走了吗?”

    蒂娜回答:“不,没有。他还在魔法国会。”

    纽特愣了一下。

    那个男孩没有被格林德沃带走?

    这个疑问没有在纽特的心里待很久,蒂娜很快带着他从旋转门通过,进入了大厦中。

    蒂娜为纽特引着路,忽然,她回过头以极低的声音快速地对纽特说:“有件事情我也许也应该对你说?因为科瓦尔斯基先生的缘故,奎妮已经从魔法国会辞职了。”她从见面时起就维持着肃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我的前任上司为此失落得连续好几天都像是一抹幽魂。”

    “……哇哦。”纽特努力不要让自己显得太吃惊,“她真的那样做了?去……烤面包?”

    蒂娜对他耸了耸肩:“奎妮掌握着每一条制作美味糕点的咒语……但是她从来没有松开过自己的魔杖。她达不到科瓦尔斯基先生的要求,为此不得不在家里赋闲——每天都努力不用魔法去烤面包。”

    “这太严苛了,没有人规定一位女巫必须素手料理餐点。”

    “问题就在于这里——她不会无杖无声施法。”蒂娜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怎么会,但是至少我会一点儿无杖……制作热狗。”

    纽特失笑。

    “你该换换口味了,我说真的,蒂娜……”

    他们闲聊着来到傲罗办公室,蒂娜带着他进了门,然后将他交付给傲罗主任后就闪回了自己的位置里。她悄悄对纽特做了个“加油”的口型,一个微笑从她的脸上一闪而逝。

    纽特只来得及回了个微笑给蒂娜就被神色严肃的傲罗主任给匆匆地带离了办公室。

    傲罗主任步履飞快,他大步地往前走,纽特不得不也提快脚步跟在他的身后。这一位功勋与伤疤同样累累的傲罗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巫,眼神锐利得仿佛能让所有罪犯都无处遁形,而在看向一位曾经给魔法国会帮过大忙的英国客人时他的目光也依旧炯炯有神。

    他微微朝纽特的方向侧过脸,颔着首低沉地道:“斯卡曼德先生,相信您已经了解到了,格林德沃又一次逃跑了。”

    “是的。”纽特拘谨而简短地回复这位傲罗的话,“……蒂娜刚刚告诉了我。”

    “我不得不因此提醒您,因为格林德沃逃走的缘故,那个默默然的处境十分不妙。”他严肃地说。

    纽特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他吞了吞唾沫:“您是说……格林德沃仍然对克莱登斯——对那个默然者抱有企图?”

    “我们并不确定,但是我们相信格林德沃不会轻易放过他潜伏在纽约的最终目的——也许他还会回到纽约,甚至是入侵魔法国会。”傲罗主任锐利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扫过纽特的身上。“请务必小心,鉴于您是未来一段时间里会与那个默默然接触最久的人。”

    “我会的。”纽特郑重地说道,他握紧了手里的手提箱。

    “另外,有关默默然的剥除实验,您必须留在这座大厦里进行。当然了,如果您希望进入您的那个神奇的箱子中也并没有问题,只是您必须保证箱子会处于魔法国会的视线范围里。并非是我们不信任您,而是魔法国会已经担当不起任何多余的风险了。”傲罗主任引着纽特来到关押着克莱登斯的铁牢前。“——我们不能再让它逃走了。”

    那个‘它’令纽特感到一阵强烈地刺耳,他皱起了眉头,可他的经验让他清楚知道与人纠正这些根本毫无意义。他最终只能向傲罗主任保证他不会带克莱登斯离开,于是傲罗主任满意地为纽特打开了牢门,然后在纽特进去后又将牢门锁上。

    “不必担心,斯卡曼德先生。这只是一些防范措施,而那个默默然已经被禁锢起来了,它无法伤害到您。”

    “我并不怀疑……他不会伤害我的。”纽特看着被禁锢咒层层裹住使不出任何魔法力量的克莱登斯,他看到那个大男孩蜷缩在铁牢的角落里,就像是一只被蜘蛛网困住的蛾子。

    傲罗主任退出了放置铁牢的房间,他离开了,但纽特知道在这个房间外仍然有不少于一打的傲罗在走廊里警惕着,甚至是在看不到的角落里他也十分肯定那里藏有一些监视的魔法用具。

    魔法国会防备着格林德沃也许会有的卷土重来,也防备着默然者的再度暴起,而也或许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一个英国人。

    纽特放轻了脚步,他拎着箱子缓缓走近克莱登斯,而克莱登斯待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那双漆黑的眼睛却紧紧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随着纽特每走近一步,克莱登斯都会更紧张一些。

    纽特在离克莱登斯还有一臂距离的地方停下了,他蹲下了身,灰绿色的眼睛温和地望向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兴许你还记得我?”纽特努力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他轻声缓慢地说着话。“我是来为你剥离你身上的默默然的……如果剥离了它,也许你会重获自由。”

    “你还记得在市政厅的地下,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有一个小女孩,她就和你一样是个默然者……”

    克莱登斯一言不发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他怯懦畏缩地望着纽特。尽管克莱登斯什么也没有说,可纽特知道他有在听。

    那时在地铁的轨道上,那个男孩也是像这样一言不发地听他说话……克莱登斯并没有如纽特一开始设想的那样排斥一切,这让纽特感到松了一口气。

    剥离默默然所需要用到的工具全在箱子里的工作台上,但是纽特清楚克莱登斯不会那样轻易地进入箱子里——而他也不确定冒冒然让克莱登斯进入是否会是个好主意。

    在取得克莱登斯的信任前暂时不必考虑该如何圆满完成这份工作……纽特并不想让克莱登斯觉得他自己是一只实验用的白老鼠,也并不想让克莱登斯毫无选择的余地。

    纽特目前有关默默然的研究还不足够让他有信心可以在活人身上进行实验——箱子里那个属于苏丹女孩的默默然是在她死后才被剥离下来的。

    他并不是专业的实验家,要他自己说他顶多只是个痴迷神奇动物的野人,而不是什么学者……曾经魔法部的工作足够无聊,做一个学者他也不认为会有趣到哪里。

    何况有关默默然——它们不是任何一种神奇动物,也不该被归类在神奇动物的行列中。它们寄宿在年轻巫师的身体中,汲取巫师所没法控制的魔力暴动与那些负面情绪而成长。默默然会与宿主几乎浑成一体,就像是相伴而生的那样。

    但是并非那样,没有任何人会与默默然共同降生,因为没有一个婴儿会明白什么是光什么是暗。

    婴儿不会受到任何情绪的影响——他们只是一张白纸。

    所以纽特很肯定,默默然不是宿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不属于一种肢体,也不属于一种精神力量。它与宿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只是依附着宿主而活。

    然而默默然寄生在巫师身上无疑是在同化巫师……就像人们见过的任何一个默然者,当他们被默默然支配住理智而丧失人性并脱胎人形时,他们就与默默然没有任何差别。

    而克莱登斯是纽特已知的巫师史上最为特殊的一个默然者——尽管默然者男孩的精神世界触之即碎,情绪极其容易产生浮动,可他在化身为默默然的形态时依然保留有自己的意识。他甚至还能控制默默然——只要他想。

    克莱登斯是纽特了解到的默然者中唯一一个能够活到超过十岁的默然者——也是有关默然者的见闻中他所知晓的最强大的一个。

    
    但是即便如此纽特也不敢肯定默默然继续寄存在克莱登斯的身上不会伤害到他的性命。

    剥离默默然,对于克莱登斯来说至少他能够多少安全一些……也不会再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而爆发。

    默默然会无限放大宿主的负面情感,会让宿主在陷入负面情绪中时感受到有违常理的痛苦。

    只要宿主越痛苦默默然的力量就会越强……而无可奈何的是这种痛苦是外界给予默然者的,默默然只是放大了它,并点燃了导火索。

    纽特知道这个默然者男孩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已经伤痕累累,但是他必须把默默然从克莱登斯的身上剥离开,哪怕他把握不大。而这首先需要他获取克莱登斯全心的信赖。

    这无疑是艰难的……纽特在这方面远不如格林德沃,事实上他也没有哪里能敌得过格林德沃。那个被魔咒力量摁在地铁轨道上除了奋力挣扎抵御打到身上的咒语外连站起来也做不到的纽特·斯卡曼徳,好歹也在几十个迅疾的钻心咒里活了下来,可让他巧舌如簧地去说服谁——梅林,干脆再赐他一百个阿瓦达索命都比这来得痛快。

    见到克莱登斯的第一天,纽特抱着自己的箱子坐在铁牢一端的角落里磕磕绊绊地对着另一端蜷缩着的默然者说了一天的话——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纽特甚至怀疑坐在那里抱着膝盖一动不动把脸埋起来的克莱登斯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根本就已经睡着了。

    就算是在东欧战场上驯服一条吨位可怕的乌克兰铁肚皮都不会比这更艰难——深渊级别的难度。

    然而事实上克莱登斯并没有睡着……谁也没办法在一个人努力对自己说话的情况下睡着的,而对于话语异常敏感的克莱登斯就更不可能睡着了。

    他只是在听,而他听到了许多。

    纽特没有很好的口才,甚至他说一段话的时候需要时不时停下来,并且停顿很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整理着思路一样。

    他没什么好话可说,也不会苦口婆心地劝说什么,更是不会撒谎。纽特·斯卡曼徳从来就不懂得说谎,他唯一说过的也是最严重的谎就是那个将他从霍格沃兹驱逐出去的谎言。

   说谎的代价是惨重的。纽特唯一的一次说谎让他失去了待在霍格沃兹的时光,也让他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而同样糟糕的是被霍格沃兹开除后,斯卡曼徳一家每一个人都对他失望透顶。亲人的唉声叹气与恨铁不成钢让纽特感到烦躁也感到不安。所以如果可以,纽特不愿意再说谎。

    就像光临纽约的最初,碰到正直的傲罗小姐抓着他咄咄逼问他的箱子是怎么回事时——他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甚至是硬着头皮蒙混过去。

    箱子里的生物绝大部分都没有跑出去,这真的只是打开了一条缝——

    蒂娜当时的表情摆明了没信。

    可纽特也没有主意,他不想说谎,也不会说谎。面对蒂娜的逼问时他只能一再狼狈地敷衍,而在面对克莱登斯时他只能满口索然无味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但在他寡淡的讲述下再惊险刺激的故事也会变得平板无趣。

    黄油啤酒永远不会像咯咯烈酒一样烧喉,也不会让人咯咯大笑。

     纽特知道他就像他的故事一样无聊透顶。所以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克莱登斯依然保持着最初的距离,他不靠近任何人也不开口说任何话,存在感稀薄得就像一团雾,阳光一出来就要被蒸发。

    纽特失望地拎起箱子,克莱登斯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看不见任何的转机。现在纽特只祝愿明天能够有起色——真希望皮克科瑞主席或者傲罗主任可以同意蒂娜一起来,克莱登斯至少会亲近那个曾经抱过他的女巫吧。

    铁牢的锁头挂在牢门上,傲罗主任只是单纯地扣上锁,而没有施加锁门咒,所以纽特可以直接打开它。他掏出了魔杖,正要对着门锁念“阿拉霍洞开”——男孩的声音忽然低沉地响了起来。

    “……你还会来吗?”

    纽特倏然回过了头,盯着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缩了缩肩膀,像是想要避开纽特的目光,但最终他还是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不敢与纽特对视。

    “你说什么?”纽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柔和无害,他的目光落在克莱登斯的头发上。男孩低下了头,用发旋对着他的视线。

    克莱登斯抿了抿嘴唇,像是在犹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声音细小得就像是一只蜻蜓在扑腾翅膀:“明天……你还会来吗?”

    这有点像是花费大量精力去孵化一个鸟蛇蛋,它终于破壳而出时——那种惊讶喜悦的感觉。

    纽特克制住走过去给那个男孩一个温暖的拥抱的冲动,他知道那会吓到这个不是很想和人亲近的默然者。他只能深呼吸,然后迫使自己的面部神经调整出微笑的弧度,极力以一种温和的声音对那个男孩说——

    “是的,克莱登斯,明天。我还会来的。”

    克莱登斯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皮,他的神情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他只是微微地放松了一下肩膀,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无疑是一个喜人的回应,至少克莱登斯面对着纽特时不再那么时刻紧绷着了。

    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纽特的心情变得轻松而愉悦。

    在第二天铁牢中不正式并且几乎是单方面的交谈会里,克莱登斯接受了纽特向他发出的进入箱子里的邀请。

     比起纽特枯燥无趣的讲述,箱子里的神奇动物园显然要有意思太多。任何人都会为这个天赐的杰作感到震惊,并且真切地喜爱上它。

    箱子里的世界和外面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它没有任何的不友善,也没有不愉快,与冰冷的铁牢笼截然相反。

    在这里面所有人都是自由的,就连那些被约束在箱子里的动物们——它们也是那样轻松快乐。纽特的无痕扩展咒给它们提供了足够的空间,而他的耐心与呵护也给它们提供了足够的关爱。

    在克莱登斯的记忆里不曾存在过有关温暖的只言片语,纽约的阳光再灿烂也没法解救他。活着就像是被凌迟,就像是被玛丽·露一遍遍地用皮带抽出血沫。

    所有人都让他遍体鳞伤,伤害或是欺骗。

    他曾经不顾回去后绝不会少的鞭打而逃离到纽约街头,在阳光底下大口喘气。可是这片刻的逃避现实并不如想象中美好……忽视、嘲笑、咒骂,连同紧紧锁着他的那散不开的黑雾,牢笼如影随形。

    ……剥除了它,真的会有自由吗?

    自由。

    克莱登斯情不自禁地被那个字眼所吸引。在他浅薄单调的记忆中只存在着继母的喝骂、孤儿们的尖叫,还有他自己缩在角落里拼命忍耐着哭泣。

    玛丽·露的死亡与孤儿院变成一片废墟不意味着克莱登斯能够获得自由。一次又一次化身怪物在纽约的街道肆虐也不意味着那是自由。能够轻易将谁的性命取走也不意味着是自由。

    他向往着巫师世界,可却被拒之门外,而麻鸡也无法容忍同一个怪物朝夕相处。

    他还能依赖谁?差点死去、被敌视、被攻击……

    克莱登斯以为他再也不会拥有希望,事实证明他的所谓“希望”不过是针对他的一次蛊惑人心的欺骗。

    但是待在箱子里他确实感到雀跃,尽管不安,可他却依然忍不住被那些单纯动物们吸引,而如鱼得水一样穿梭在每一只动物身边的纽特也显示出一种真正的快乐。

    这只箱子毫无疑问拥有魔力——它就像真正的外界一样,而令克莱登斯感到安心的是这里面没有别人。

    这里只有他和纽特,而再没有多余的人。

    箱子里的世界拥有着自己的独特气候与昼夜,每一片区域都不一样。所以克莱登斯可以见到绵延千里的沙丘,也可以见到郁郁葱葱的丛林。色彩鲜艳的鸟儿扑打着翅膀无忧无虑地低飞着,皮毛柔顺的野兽懒洋洋地在石头上踱着步。

    这样的不可思议令人吃惊而又着迷。纽特兴致勃勃地为克莱登斯介绍每一种他见到的动物,甚至让他也学习如何照料这些动物。

    纽特仿佛从不担心默然者会在箱子里暴起,而事实上克莱登斯比想象中的还要小心翼翼。

    他们可以在箱子里消磨掉大部分的时间。克莱登斯没有反对纽特研究如何剥离他身上的默默然,他甚至配合着纽特的实验。

    他坐在一把矮小的凳子上看纽特捣鼓案台上的东西,而工作间的门没有关,不时就有一些动物们好奇地探进脑袋。这样宁静而轻松的气氛让克莱登斯感到安心,他再找不到哪个地方会像这里这样。

    待在箱子里而生出的轻快舒适让克莱登斯不由得产生一种不太真实的恐慌,尽管他知道这应当是真的,可他总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不,事实上,就算是梦也不会比这更美好。

   他总是梦见孤儿院逼仄的房间,梦见灰色的压抑的天花板,让他喘不过一点点的气——而现在醒过来后他看到的往往是徒壁零落的铁栅栏。

    克莱登斯低垂着头,手指扣着凳子的边沿。他时常会陷入厚重的自卑当中,为所遭遇的一切感到自卑。斯卡曼德先生为他做这些是否值得呢?答案完全不需要商榷——不值得,克莱登斯笃定。

    就像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过来格雷夫斯为什么要口蜜腹剑地劝诱他。他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这邪恶的、不稳定的而又情绪化的力量,大可不必寻求到他。市政厅地铁里轻易将他打败的正是巫师们,在巫师世界这些人根本就是要多少有多少。而比起这些最可笑的还是那位先生根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人——格雷夫斯以为是莫迪丝蒂,因此在确认他如看到的那样像一条败家犬一样脆弱又可怜兮兮后当机立断放弃了他。

    是的,他怯懦、毫无用处……只是生活在阴影里面的爬虫,他根本不值得任何温情脉脉。

    克莱登斯矛盾极了,他清楚知道他向往什么,可却又为这过于胆大的想法感到惊恐。就像吸血鬼不应出现在白天、狼人不应面对月亮。

    “——克莱登斯?”

    纽特疑惑的声音将克莱登斯从他的心思中惊醒,他霍地抬起头看向纽特,却首先在自己面前看到了一杯漂浮着的热气腾腾的茶。

    “加点糖吗?”纽特挥动了一下魔杖,那杯茶飘到了克莱登斯的手中。

    ——有一点点烫手,却又十分熨帖。克莱登斯感到些许拘束,他低下了眼睛,干涩地说:“不了……斯卡曼德先生,这样就很好。”

    “叫我‘纽特’就好了。”纽特说着,不出意料看到那个男孩抿紧了嘴唇。这几乎让他感到无奈,克莱登斯总抱有一种疏离感,无论默然者男孩在箱子里表现得多么轻松,也总是还有一种蹑手蹑脚的神态,就像是在害怕惊动到谁似的。

    没有错,神奇动物们的神经异常敏感,它们绝不容忍别人对它们表露出的丁点恶意……但同时它们也对那些真正友善的人表现得相当温和。

    ——它们早就和默默然相处了不止一天两天了,家园的访客只要表现出足够的友好,谁又会在乎他是不是一个默然者?

    可纽特总不能用这样的话去宽慰克莱登斯,他不清楚这是否会是冒犯,毕竟他不擅长这个。所以他只能尽可能贴心地让克莱登斯感到舒适。一杯茶,或者一块小点心。

    除此之外还有神奇动物的生活以及有关默然者的故事。

    苏丹女孩的故事是绕不开的,像纽特预见的那样克莱登斯果然关心着世上除他以外的另一个异类。尽管那个女孩只留下一团死气沉沉的默默然,可是纽特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只单纯地看做一个默默然。

   在真正见到默然者后,纽特就再没法只把他们看成一段文字,或是一张相片。他们是生活里悲剧的产物,只是一小截的魔法史根本无法确切展现出所有默然者拥有着的那一种深邃的绝望。在纽特碰到那个女孩前,他对默然者的看法只是学习资料上的只言片语——

    纽特不能说自己可以理解他们,事实上正是因为他的无法理解所以才更显露出他为他们感到的悲悯有多么深切。默然者本来可以不存在——是现实的错误造就了他们,也毁灭了他们。每一个默然者都是一个悲惨的孩子,不会有比他们更深陷绝望的孩子。而也许是出于一个成人对孩子天生的维护,也或许是他自身的悲戚作祟,自从那次苏丹的旅行过后纽特就再也放不下那些孩子们。像那个女孩那样存在于世的默然者,尽管可能他们不会再在历史中留下痕迹,但不意味着他们就会真正消失。

   在碰到克莱登斯后纽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他知道,需要帮助的不仅仅只有那个女孩,也不仅仅只有克莱登斯……无论他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他都会努力铲除那跗骨之蛆似的绝望。

 
    研究要比想象中的更顺利,大概是因为纽特已经尝试过一次,尽管那一次并不能称之为成功,但他也多少获得了一些经验。

    克莱登斯并不抗拒剥除默默然的提议也是研究得以顺利的原因之一。他们已经像这样相处了四天,纽特所能说的话题终于从神奇动物转到了巫师的生活。克莱登斯总是听得十分入神,哪怕只是巫师界的常识在他听来都是无比新鲜的。

    纽特并不是很确定谈论这些是否能使克莱登斯敞开心扉……而事实上克莱登斯对待他的态度已经柔和了许多——克莱登斯甚至会偶尔对纽特笑一笑,因为纽特总在照料动物时总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默默然的研究并不轻松,只用一天两天是绝无成功的可能,而纽特也不敢冒冒然直接在克莱登斯身上实验。他担心会伤害到这个男孩,而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没有弄明白剥除默默然对默然者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事实上如果忽略这个的话他早就可以将默默然拿走,但是纽特所做的并不是黑巫师的邪恶研究,他从来只考虑最好的结果,而不敷衍任何人。

    克莱登斯并不是很清楚纽特在做什么,但与纽特相处他已经不再感到过分的局促,他经常专注地看着纽特做任何事……直到纽特被他盯得有些讪讪。

    “……克莱登斯,你有什么事吗?”纽特的手里握着魔杖,桌子上那一堆杂乱不堪的东西正在咒语的作用下蹦跳着回到应该在的位置——但在克莱登斯的注视下纽特下意识减弱了对魔力的控制,这导致那堆东西依然显得有些东倒西歪。

    克莱登斯出神地盯着这一个小小的家务魔法施展时所造成的效果,直到纽特又重复了一次问话他才反应过来。

    “你一直盯着我看……”纽特缓慢地说道,然后他就看见克莱登斯露出了一个有些惊慌的神情,随即迅速低下了头。

    “哦不!不要为了这个自责!”纽特在克莱登斯开口道歉前抢先说道,他知道克莱登斯很容易为一件小事发愁,而要克莱登斯不产生什么顾虑是相当困难的事情。纽特抓了抓头发,他斟酌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唔……克莱登斯,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话可以直接问,只要我能为你解答。”

    “……我很抱歉,先生。”克莱登斯小声地说道——纽特无奈地看着他还是道歉了——他的目光投向了纽特手里的魔杖上。“我只是在想它真的很不可思议……”

    “它?”纽特注意到克莱登斯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克莱登斯究竟是在注意什么,这使得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哦,你是说魔杖?魔杖的确很不可思议,就连巫师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魔杖几乎可以说是巫师的性命,拥有一根魔杖是巫师所必须的,而一般情况下这一根魔杖都会伴随巫师的一生。”纽特珍重地抚摸着他的白蜡木魔杖,他了解他的魔杖,如同魔杖了解他一样。

    “你知道吗?是‘魔杖选择了你’,而不是‘你选择了魔杖’。它们只挑选最适合自己的主人,而往往它们也最适合自己的巫师。”

    “当然,克莱登斯,你也可以拥有一根魔杖。”纽特说。

    “我?”克莱登斯睁大了眼睛,显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怎么会?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他嗫嚅着说道。

    纽特忽然抬起了魔杖,一只由烟雾构成的洁白独角兽从他的魔杖顶端射出来,绕着克莱登斯欢快地跑了几圈,随后消散在空气里。

    克莱登斯立即被独角兽吸引了注意力,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纽特这才温和地对他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巫师,克莱登斯,你当然会有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

    “如果你愿意……”纽特停顿了一下,他对克莱登斯弯了弯他灰绿色的眼睛,“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可以陪你去买一根魔杖。”

    “我们通常都是去魔杖店里去买魔杖,当然我不是很清楚美国的魔杖店在哪里,或许我们可以去问一下蒂娜……”

    克莱登斯为纽特的话感到愕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兀地觉得眼睛一涩——他连忙低下了头,然后才说道:“……去你买魔杖的地方就好。”

    “我买魔杖的地方?”纽特愣了一下,“可奥凡利德是在英国……”

    “我希望能像你一样在同样的地方被魔杖挑选。”克莱登斯小声地说,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纽特,又迅速低了回去。“……纽特。”

    ——纽特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抓了抓头发,脸颊有些发红,那些雀斑都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我只能对你保证,在奥凡利德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克莱登斯轻声说道:“我不怀疑这个。”

    这样日子的第七天来到了。纽特就像平常的那样拎着箱子快步走向魔法国会深处的监狱,他的研究已经基本快要完成了——就差一点实践,只要克莱登斯配合。

    而事实上克莱登斯也总是很配合,所以纽特不担心这个。

    有关那个研究纽特有一个新想法——几天前他就想到了,只是因为还不确定,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而现在他确认如果这个想法能够实践成功……那么让默默然所卷来的噩运脱离克莱登斯几乎可以说已经成为定数。

   他迫不及待想要告知克莱登斯这个奇思妙想——

   “斯卡曼德先生!”

    纽特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看见那位傲罗主任正健步如飞地朝他走来。

    “哦,您好先生。”纽特朝他拘束地打招呼。他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主任,这通常会令他感到尴尬。

    “您好,斯卡曼德先生。”傲罗主任严肃地说道,他只客气了一句话,然后立即进入正题。“有关那个默然者,您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天大概就要成功了。”纽特说。

    “还要再过几天吗?”傲罗主任皱起了眉头,“主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希望您能够更有效率一些。”

   纽特情不自禁地通红了脸,他有些结巴起来:“哦……好吧,那么我努力,尽量在今天……”

    “如果是那个默然者不肯配合,您可以向魔法国会寻求帮助。”傲罗主任说。

    “克莱登斯很配合,没有比他更配合的人了。”

    “希望如此。”傲罗主任紧锁眉头,“如果可以在今天就解决的话,希望您尽量。您知道的,这件事情不能拖太久——”

    纽特愣了一下。

    “不能拖太久?我很抱歉……请问我可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傲罗主任顿了一下,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个默然者需要接受审判,这是例行的公事。”

    “审判?”纽特有些迷惑地看着傲罗主任,“难道剥除默默然不是审判的结果?”

    “当然不是!”傲罗主任否认,他似乎不再想要进行这个话题,“我还有事要忙,不能再打扰您了。斯卡曼德先生,希望您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好的,再见先生。”

    纽特看着傲罗主任走远,他有些心事重重地转过身,走向监狱的方向。

    ——究竟是有哪里不对?

    克莱登斯对这一切都不知晓,就像往常的那样他们进入了箱子中。

    纽特在工作间中将所有准备妥当,克莱登斯就安静地坐在他身后的一只板凳上。他回过头望向克莱登斯,那个男孩正低着头逗弄着手背上站立着的护树罗锅——看来他和皮克特玩得很开心。纽特心想着,他握紧了手里的魔杖,喊了一声“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抬起头看向他,纽特面对着他竟然像是七天前那样紧张起来。

    “我的研究基本上已经算是完成了……克莱登斯,如果你不介意,或许我们可以实验一下?”纽特缓慢地说道,克莱登斯一直很配合研究,但是他从没有要求直接在克莱登斯的身上进行实验。他一向是询问克莱登斯本人的一些资料辅助研究,甚至是借用一小段默默然的能量作为样本。直接实验很难保证安全,纽特不愿意让这种不稳定性伤害到谁。

    但是魔法国会的催促令他感到火烧眉毛——梅林知道美国人为什么会这么赶时间。而话说到了那份上,纽特实在是没法再慢悠悠地研究了,所幸这次实验的危险指标已经被降到了不能再低的地步,况且只是实验,哪怕发生了什么也还有挽救的余地。

    而事实上,实验非常成功。克莱登斯并没有不配合,他就像平常的那样乖巧地配合每一次研究。纽特也因此证明了他的想法——默默然并没有通常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与其说寄宿在默然者身上的默默然是一种生物,不如说它只是一团没有自我意识的魔力。

    诞生于倪克斯又依托着巫师的魔力而生长的默默然,它本就是魔力的一种——纽特很诧异为什么自己这么迟才想到这一点,这并不难察觉。

    默默然的确区别于巫师本就拥有的魔力,只是它与所寄宿的默然者的魔力早已相互融合,强行剥除它也许会让默然者变成哑炮。这不是纽特想要的结果,他不能够让一个巫师变成一个哑炮,所以他产生了新想法——让默默然转化成与默然者本身所一致的魔力,这样或许会是最好的办法?

    这的确是最好的,也是最麻烦的。要让默默然转化成一种无害的魔力——用那些终日在教堂祈祷的麻瓜所念的祷告词来说,那似乎是叫做什么“净化”?——可无论是叫做净化还是转化,对于纽特来说都意味着成倍叠加的麻烦。

    这一项工作还不是纽特借一个时间转换器多熬几天夜就能解决的。而姑且不论时间转换器这种违禁品霍格沃兹是否愿意出借……就说有关这一种转化,光靠纽特自己是办不到的,它需要默然者自身的调配,也就是克莱登斯必须花费大量精力控制默默然的转化,纽特充其量只能提供理论,以及一些辅助。

    克莱登斯并不抗拒这个,老实说从一开始就该感谢梅林——或者感谢美国的神明?随便谁都好,万分感谢阿尔忒弥斯对纽特·斯卡曼德的眷顾,一切都比想象中还要更顺利。

    克莱登斯能够控制他的默默然,这是纽特很早就了解到了的,他知道克莱登斯很了不起……可他没想到他会像这样这么了不起。

    转化很成功。而纽特也因此发现了新的信息——那部分原来是默默然的魔力,它仍然可以再转化成默默然。

    “克莱登斯,你做得很好。”纽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避免自己会显露得激动过头,他以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克莱登斯。“你做得不能更好了。”他发自内心地赞叹着。

    克莱登斯手足无措地看着纽特,他分明是喜悦的——为自己所做成的事情,可他又仿佛为此显得不安。“……这就算是成功了吗?”克莱登斯小声地说。“纽特……我这样像一个普通的巫师?”

    “你完全可以说你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巫师!”纽特咧着嘴笑起来,“比我优秀多了!你知道……因为这些动物们的缘故,其他人总说我比起巫师更像是只四肢发达的山怪——”

    “怎么会!”克莱登斯瞪大眼睛,他涨红了脸,“你很优秀——你不是山怪——”

    “当然,我的力气比山怪可差远了。”纽特温和地说,“……谢谢你,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嗫嚅了一下,他低下头,脸仿佛变得更红了。

    “克莱登斯。”纽特顿了顿,他望着克莱登斯,眼睛眨动了几下。“……你真的比我想的要更出色。”他郑重地说道。

    “……”克莱登斯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显得十分不知所措,手指紧抓着衣摆,把那块布料折磨得皱巴巴起来。

    纽特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点,克莱登斯。你接下来还得去接受一场审判,那可更让人紧张。”

    “审判?”克莱登斯有些迷惑地看着纽特。

    “对,审判。”纽特注意到克莱登斯的迷惑,他停顿了一下,“他们还没有通知你吗?”

     克莱登斯摇了摇头。

     “好吧……”纽特又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有关审判的事情透露出一种古怪,可他又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最后他只能尽力安抚为这个词感到不安的克莱登斯。

    “别担心,克莱登斯,虽然在法庭上被审讯的滋味非常不好受,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纽特看着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克莱登斯说道。“你知道的,魔法国会对你的事情已经有了安排,审判只是走形式罢了。”

    “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审判是魔法国会的内部审判,还是需要递交给巫师法庭……”纽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下意识握住了克莱登斯的手。

    为什么直到这时才提出要审判克莱登斯?一直等到克莱登斯的默默然问题得到解决了才传呼他上审判台——魔法国会难道是担心克莱登斯会破坏审判?

    审判只是走形式的话,又何必再担心这个?除非……

    除非有谁针对着克莱登斯,并且想要对他不利。

    “……纽特?”克莱登斯的手被纽特紧紧握着,他有些忐忑地看着紧锁眉头正在思考的纽特。

    纽特立即回过了神,然后他有了一种很糟糕的感觉——他该怎么对克莱登斯说这个?这全部只是他的猜测,他根本没法解释,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这过于阴暗的猜测。

     “……克莱登斯,”纽特显得有些慌神,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要让克莱登斯感到更加不安。“审判结果应该是早就决定下来了的,皮克科瑞主席是一位正直的女士,她一向坚定自己的看法。所以假使审判过程中有谁针对你……你也不要觉得害怕,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对,相信皮克科瑞主席——纽特想起那位女士威严的神情,这很大程度缓解了他感到的慌乱。

    皮克科瑞一向公事公办,如果坐在审判员席位上的格雷夫斯先生还是格林德沃的冒名顶替,兴许审判结果就会发生改变。

    尽管如此,纽特的额头还是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水。

    克莱登斯凝视着试图掩饰慌乱的纽特,他并没有因为看出纽特的担忧而感到更加不安,恰恰相反,他竟然觉得有些高兴——

     “你担心我吗,纽特?”克莱登斯问。

     “当然——哦不,我是想说——我只是有些关心你……你知道,待在审判台并不有趣……”纽特不想把自己的忧心忡忡传递给克莱登斯,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克莱登斯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了一个微笑。

    克莱登斯回握住纽特的手,比起纽特有些冒汗的手心他的手十分温暖干燥。

    他低声对纽特说:“这一切都结束后……能带我去奥凡利德看看吗?”

    纽特惊讶地看向克莱登斯,他看到克莱登斯那双漆黑的双眼正静静地注视着他,就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一样。纽特的脸微微泛起了红,他磨动了一下后槽牙,终于平静了下来。

    “好的。”

    他欠着他一根魔杖呢。

    箱子的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敲击声,纽特知道外面有人来了,他连忙拉着克莱登斯走过去,爬上梯子打开了箱子。

    纽特离开箱子,而克莱登斯跟在他的身后。傲罗主任就站在箱子的外面,身边还有几名傲罗,但令人惊讶的是皮克科瑞也在外面。

    “日安,主席阁下。”纽特问候道。

    “日安,斯卡曼德先生。”皮克科瑞点了点头,随后她的目光投向了克莱登斯。“您的实验是否已经完成了?”

    “已经完成了——您现在就要带克莱登斯走?”纽特回头望了一眼克莱登斯,克莱登斯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

    “是的。辛苦您了,斯卡曼德先生。接下来请您到会客室去休息,或是您想要离开魔法国会也没有问题。”

    “呃——好的,我想我待在会客室就好……”纽特说着,傲罗主任与几名傲罗立即走上前围住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看了一眼纽特,纽特也正看着他。他对纽特小小地笑了一下,小声说:“待会见。”

     “待会见,克莱登斯。”纽特同样小声地说道,他看着克莱登斯被傲罗们夹在中间带走。而皮克科瑞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朝纽特微微颔首后就转身跟着离开了。

    一名傲罗尽职地将纽特带到会客室后就也离开了,纽特抱着自己的箱子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他正要把箱子放到一边,却忽然感觉到箱子里面被谁用力地撑了撑。

    他打开箱子,皮毛柔顺光滑的隐形兽立即窜出来,搂住他的脖子。

    “杜戈尔?怎么了?”纽特把箱子关好放到一边,杜戈尔那双忧郁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它看上去显得十分忧心忡忡——事实上,隐形兽总是露出这样一副悲伤的神情。纽特替它顺了顺毛发,杜戈尔却摇了摇头,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

    纽特迷惑地看杜戈尔,他望向杜戈尔的眼睛,忽然发现杜戈尔的眼睛正闪过一阵绚烂的光芒——隐形兽正在发动它的预知能力。

    “……克莱登斯?”纽特下意识地喃喃着,“他发生了什么?”

     隐形兽不会说话,它只是望着他。

     纽特猛地察觉到了一阵心悸,他忽然站了起来,提起箱子快步冲出了会客室。


     克莱登斯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那些傲罗只是带着他来到房门前就停步了,而皮克科瑞在半路就折走去了其他地方。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巫,她正面含微笑地看着他。

    “这里是哪?”克莱登斯小声地问着。他有些紧张又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几乎是一片空白——只在前方的更里面有着一个黑色的池子,而在池子上悬浮着一把生锈的旋转椅。

    那个女巫握着魔杖走到他的身边,温和地对他说道:“这里只是一个能让你做好梦的地方。”

    “做好梦?”克莱登斯有些发愣,他不是很能理解这话的意思,那个女巫却已经举起了手里的魔杖,对着他的太阳穴慢慢地引出了一段银色的光线。

    “你所有快乐的记忆。”女巫向克莱登斯示意着,她将那段记忆抛入了水池当中。

    黑色的水池立即泛起了一阵涟漪。

    旋转椅被召唤到克莱登斯的身边,克莱登斯迟疑地看着它。女巫柔声对他说道:“坐上去吧,男孩。坐上去,再看看底下的水池,你会看见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

     克莱登斯不得不坐上那把旋转椅,旋转椅托着他飞到水池的上空,他低下了头,然后看到水池映照出他自己的脸——

    还有纽特。

    克莱登斯吃惊地瞪大了眼。他看到纽特正对他微笑着,那个温和的声音甚至从水池里传出来。

    “你还记得在市政厅的地下,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有一个小女孩,她就和你一样是个默然者……”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可以陪你去买一根魔杖。”

     “……你真的比我想的还要优秀。”

    画面一刻不停地闪过,克莱登斯呆呆地看着他自己的记忆。

    他情不自禁对着这些美好的记忆露出了微笑,紧接着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掉出来,滴落在那画面中。

    与纽特相处的这七天,他几乎要把以前那些黑暗的记忆全部都给忘记了。被伤害、被欺骗,好像所有的这些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一样。克莱登斯从来没有这样喜悦过,喜悦得心脏像是被谁给温柔地握住了一样,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真的快忘了,曾经在阁楼上被惩罚的痛苦;在街头派发传单时感受到的那些异样目光;痛哭着求助时却被对着脸狠狠砸了一拳。

    他简直要忘记了,他原来是个怪物。是纽特让他像这样成为一个普通的巫师——而他甚至赞扬他,说他是一个优秀的巫师。

    在经历过这七天以前,谁知道他一直是生活在怎样的黑暗中?谁在乎他?克莱登斯望着那些记忆,眼泪不断地流下来。

    汹涌的感情冲刷着他,他看着水池里渐渐泛起了浪花,那些浪像是半凝固住了似的,缓慢地旋转着升起来。

    那个女巫早已经退出了房间,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他自己,还有他的记忆。

    七天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如同走马灯一般流转而过,克莱登斯注视着放映到了尾声的记忆画面——它最终定格在了纽特的身上。

    “待会见,克莱登斯。”纽特对他说。

    “待会见……”克莱登斯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安静的微笑。“纽特。”

    他就像是一只蛾子,被牢牢锁在了蜘蛛网里,连同他的所有快乐记忆——

    “斯卡曼德先生!请您注意,您现在的举动将对魔法国会造成严重的威胁——”

    一个愤怒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克莱登斯猛地回过了神,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周围铁灰色的波浪缓缓地翻腾到了他的身旁,像是要把他整个裹进去似的。他猛地感觉到了不对劲,被死亡药水池呈现出的记忆所迷惑的情绪一瞬回拢,他感到一阵慌乱,下意识地从摇摇欲坠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克莱登斯听到门外传来了纽特的声音,语气中是少有的强硬,他惊慌失措地看向那扇紧闭起来的大门,沉默只维持了片刻,一个闪耀的魔咒凶猛地撕裂了大门。

    “斯卡曼德先生!您的做法将会被魔法国会理解为宣战!即使……”

    “不!”纽特声音高昂地说道,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大声说过话。“你们要对克莱登斯判处死刑!这是不公平的!”

    他紧紧地攥住手里的魔杖,满头大汗地与面前那几名傲罗对峙着。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魔法国会的后援就快来到了。

    汗水从纽特的额头上直淌下来,他有些紧张,但是却非常坚定,他牢牢地抓住贴着身侧的箱子,感觉箱子里不断颤抖着,他的动物们察觉到危险,正在骚动着。

    克莱登斯慌张地看着破开了大门的纽特,纽特没有看向克莱登斯——他不能分神,魔法国会的傲罗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好做出攻击了。

    “克莱登斯。”纽特忽然开口,“到我这儿来。”他极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用你的默默然形态,你知道你可以的。”

    “默默然?!该死——斯卡曼德你说过你已经成功了——”对面的傲罗失声叫道。

    “不要再犹豫了,攻击!”

    一道亮光从傲罗们的魔杖尖端上朝着纽特喷射了出来,克莱登斯猛地揪起了心,他顾不得周围那危险的水浪,整个人都从死亡药水池的上方扑了过来。

    黑色的丝状雾气从他的身上猛然席卷而出,一瞬充斥了整个死刑室,克莱登斯听到有人发出了尖叫声,以及杂乱的念咒声,有数道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雾气剧烈地颤抖起来,却飞快地把纽特整个人都卷住了,紧接着克莱登斯强忍着魔咒带来的疼痛,雾气一再延伸,顶破了天花板。

    一阵刀刃一般的狂风从魔法国会的内部卷了起来,把水泥钢筋全部卷成碎片,庞大的黑色雾气迅疾而凶猛,如同野兽一般直直地冲破了魔法国会最顶端的塔楼,巫师们遭到噩耗来不及施展哪怕一个咒语,眼睁睁地看着克莱登斯冲出了魔法国会。

    默默然盘旋在魔法国会的上空,目睹一切的麻鸡们发出了恐惧的叫喊。克莱登斯没有停留,只是轻柔而又牢固地抓住了被他藏起来的那个人,然后从那一片苍白的天空飞速地撤离。

    他逃出来了——尽管后患无穷,可是无论如何……他逃出来了,带着记忆里的珍宝。

    雾气飞快地逃窜,最后在一片无人的区域降落,凝聚成人形。克莱登斯紧紧地抱住纽特,纽特头晕脑胀,手里还紧抓着魔杖和他的宝贝箱子。

    “……克莱登斯,我们要离开纽约。”

   克莱登斯用力地点头,他慢慢松开怀抱,眼睛泛红地看着纽特,纽特注意到克莱登斯身上被魔咒灼伤的伤口,这些伤口他的身上同样也有。

    傲罗的无差别攻击对克莱登斯的伤害不小,克莱登斯也并没有刻意闪避,他甚至替纽特挡下了一部分。这个大男孩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危机,只差一点儿他就要沉眠在死亡药水池里。

    这毫无疑问是滥用死刑,然而作为一个英国人纽特无法质疑美国的法律——而他显然又干了一次劫走死囚的事情,并且这一回恐怕无法得到赦免。

    但是这又如何呢。纽特举起魔杖,指着克莱登斯的伤口,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克莱登斯立即发觉他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他们得去英国,得离开这里。

    纽特收起魔杖,他握住了克莱登斯的手,对着克莱登斯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克莱登斯,很抱歉,我们必须开始一段逃亡的生活了。你的魔杖可能近期没办法兑现了。”

    克莱登斯看了纽特一眼,他摇了摇头,反握住纽特的手。

    “没有关系……”

    他必须谢谢纽特,必须谢谢这个来自英国的巫师,必须紧紧地抓住纽特的手,再也不要松开。
     
    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松开。

    七日的碰触,总算没有了阻碍。

    而这,不过是下一日的开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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