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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immortal_water

【佐鸣】《日月汹涌》

《日月汹涌》
文/睡前

#佐鸣


    鸣人起初以为是幻觉,但草丛真的抖动了一下。如果是兔子的话,就把它逮住,放血剥皮,架在火上……他想着,可以说是幻想,一只蛤蟆正好跳了出来,古怪地冲他鸣叫了一声,然后甩开后腿跳回草丛。

    好吧,好吧。鸣人把手指搭在胃袋上,隔着捏不起来的皮下脂肪,饥肠辘辘和蛤蟆叫声混在一起。

    整个夜晚都显得过分廖长,一只蟋蟀蹦到鸣人的鼻梁上,鸣人吃力地晃晃脑袋,后脑勺在粗糙的树皮上碾出响声。那声音崩开,似枯枝在火焰中挣扎,又似他的内脏在叫喊,失血过多的下半身几近瘫痪一般动弹不得,早就干涸的血液渗进他身下的土地,结出深褐色的痂,像是他让泥土也受了重伤。

    草丛这时又抖动起来,窸窸窣窣,真的跳出了一只兔子。

    兔子赤着眼,皮毛细盐一样洁白柔软,四肢矫健灵活。好像和鸣人对视了一眼,它耸耸湿润的鼻尖,在鸣人的注视下轻易地逃走了。

    鸣人咽咽唾液,在脑子里把它烹饪得完美无瑕,然而他重伤的身体其实压根就没有逮住兔子的力气。他就连鼻梁上的蟋蟀都甩不掉,那小虫子立在他鼻骨凸出的山峰之缘,叫声透亮,不时掸掸翅膀、抖抖脑袋,自如得好似把鸣人当做石头。

    鸣人瞪它瞪得眼睛发酸,险些流出眼泪。

    他在心里大声叹气。唉!虎落平阳被……呃……算了,九喇嘛,怎么样了?

    九尾哼都不哼一声。它懒得搭理鸣人无所事事的心理活动,正忙着给鸣人输送查克拉和过重的伤口打拉锯战,同时禁止鸣人进入潜意识的牢笼打发时间,以免某个笨蛋死得太快。鸣人只好继续饿着肚子,和蟋蟀大眼瞪小眼。

    红色查克拉让伤可见骨的痛处极端麻木,即便生死攸关那疼痛也被压至最低。鸣人心知凶险,却只能懒洋洋地倚靠着树干,连蟋蟀都能骑在他脸上,他的无能为力可想而知。

    偏偏在这个时候鸣人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能把树叶吃下去。如果他真是一只狐狸,他一定要把树叶放在头顶,变身成一盘美味佳肴……

    不对,那样他自己吃不到。

    鸣人想叹气。他想放松全身,放松肺叶,放松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双手,就用最后的力气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说起来他伤成这样是因为什么来着?对了对了,是被一个C级任务骗出来,本来以为是要护送雇主去波之国,结果在路上反而被对方狠捅一刀……

    鸣人挠挠脸颊,想起来自己似乎连委托人的脸都没怎么看清。

    如果粉色头发的女忍此刻在他身边,一定要先给他的脸来上一拳,打得他眼圈乌青,再全力治疗他的伤口。本来九尾人柱力不至于因为重伤而性命垂危,查克拉总会加速伤痛的痊愈,起码让鸣人不至于行动不便,或者让他能够有力气求救。但唯有这次,或是其实不止这次,他真的失去所有力气。

    还算清醒的意识勾勒出一乐拉面浓郁的香味,勾勒出小樱愤怒而担忧的脸庞,鸣人哧哧地笑出气音,胸脯凌乱地起伏。

    他笑完,又发觉自己好想念。想念木叶,想念一乐拉面,想念自己养的仙人掌,连过期牛奶的滋味都想念。

    然而其实他的家床铺冷硬,枕头不柔软,晾晒的睡衣半干不干,外套补丁一个又一个。他从十二岁跌出无数破洞,穿针引线缝缝补补,笨拙起来总把指头扎出鲜血,一滴一滴,串出一个破旧的梦。梦里是寒风呼啸和大雨连绵,少年的背影如黑色乌鸦,羽翼未丰却执意飞走,于是扯裂一地鸦羽。

    鲜血止不住地汩汩涌出,从那呛咳的背影当中,离去的足迹因此洇成红色。尽管如此,那影子还是头也不回。

    鸣人这时回想起来,发觉自己分明已处于濒死之际,想到最多的却是某个背影,某个人。他用数年青葱把最初的自己化为乌有,暂放理想踽踽独行,所有人都劝阻过他,或恳求或激烈,眼泪和怒骂兼之。可他早就不在乎,不是他冷酷,也不是他顽固,只是他早在十二岁那时就受过一次重伤。

    那次重伤基本要去了鸣人全部的命,让鸣人从此分裂成两半,一半是木叶,一半是佐助。他曾经以为那不是水火不容的两部分,无论如何,那分裂的总该合二为一,就像他不能不做他自己,可事实是鸣人越是尽力追赶,越是挤压裂开的心脏,就越是血流不止。

    仿佛日与月永远各奔东西,残星白昼永不会晤,木叶与宇智波不可能回到从前。鸣人后来再也没有伤重得像佐助离去的那一宿一样,也再也没见过像佐助那样,让大雨扑熄星辰,让感情化作江河湖海,让石像眼眸也血泪汹涌的少年人。

    他的确再也见不到曾经让所有人都赞许、都恐惧、都心生爱慕又视而不见的未来。那是一个始终没有佐助的未来,只有他在一厢情愿。

    鸣人费劲地微仰起下颌,眼前朦胧起来,蟋蟀挪步到他鼻尖,发声器忽然开始咕咕而鸣。就如山川崩塌,星河失色,鸣人听不清鼻尖虫鸣的巨响,却听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溃散一般发出刺耳喊叫,像齿轮生锈还要强转,像刀刃腐朽还要上阵。他原本从不怀疑自己会这样死去,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去了,被这无限的思念生生撕为两半,撕成一半木叶一半佐助,没有哪怕一片留给他自己。

    鸣人偏偏在这时想起更多,江河倒流,汹涌不息,全世界的想念都被塞进他的身体里;他想念小樱,想念伊鲁卡,想念卡卡西,想念好色仙人,想念名为佐助的已撕裂的另一半。曾经他和佐助都十二岁,夜里在树上用查克拉倒挂,蝙蝠一样抱着双臂。猫头鹰在他们之间眼睛明亮,鸣人从不怀疑自己会赢,却第一个掉下树,因此被佐助捉住脚踝。

    他吱哇乱叫,挣扎半天大脑缺氧,恼怒又动弹不得,只能费力地倒挂着瞪佐助被淹没在黑夜的脸庞。

    然后鸣人现在才想起来,那个夜晚月光如水,星辰似海,佐助背着光,轮廓幽微,神情若隐若现,却分明露出了微笑。

    他在这时想起,就像梦到,梦到已经稀碎了的不见了的,佐助的十二岁,他的十二岁。

    他以为不会改变的十二岁。

    正如日月各奔东西,少年身形抽枝拔条,数年不见神情陌生,他们再也不是十二岁了,鸣人也再也不会因为受了重伤而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比过去更鲁莽,比幼时更凶猛,却也比曾经更需要佐助。他如嗅血鲨鱼徜徉,如捕猎雄狮狂奔,见到佐助时却眼睛发亮,惊喜得好似十二岁。

    然而事实上十二岁的鸣人几乎不给佐助好脸色,佐助也从不承认鸣人。他们原本如此,一辈子也不打算让这份幼稚毕业,鸣人以前绝不会因为遇到佐助而惊喜,现在却快忘了自己十二岁时总对佐助瘪嘴皱眉。

    他真的差点以为自己一开始就是这样在乎佐助,可是事实又是怎样呢?他曾经和人打架摔了一跤,膝盖流血,傍晚时分跛着脚从河堤上方走过,然后远远望见桥头坐着的黑色身影。那时鸣人只看得见一个属于宇智波的背影,仿佛早在那个时刻就已预兆佐助孤身一人的未来。他在黄昏余晖中眯眼眺望,看到佐助天生反翘的发尾,黑色的像上扬的刺,还有一截看不真切的、柔软的侧颊。那或许就是最初,却不会是最后,鸣人坚信。

    然后在十二岁时,佐助让鸣人受了重伤。他从未受过那样严重的伤,尽管九喇嘛催动查克拉让他迅速地愈合了,连疤痕也不留下,他却一度觉得自己也许永远好不起来。不然,为什么他后来还会觉得痛呢?

    即使穿膛而过的手离开了,即使洞开的伤口愈合了,即使鸣人醒来之后仍会有下一次受伤,也再也不会有比那一次更重、更痛的伤痕了。他的胸膛光洁如初,手指修长不见利爪,牙齿平整没有尖端,好似从未受伤,实际却是从未痊愈。

    现在鸣人所受的伤离刺穿他的胸膛只差毫厘,九喇嘛紧张得不愿和鸣人说话,鸣人只好胡思乱想。他的手指冰得无法动弹,额上却发着无力的高烧,急速修复的身体强自压下险些再一次穿透胸膛的伤痛,鸣人只觉得感官麻木,直到九喇嘛的抢救终于有了起色。他如溺水之人猛地喘上了第一口气,肺叶就像被强硬掰扯,痛觉这才复苏。

    那些含混的思念和痛意混为一体,胶着似融化的油漆色块,裂痕斑驳,变得像佐助万花筒一般皲裂开的双眼。

    鸣人的意识就此堕入膨胀汹涌的深海。他恍惚之中仿佛回到十二岁,眼前是佐助微笑过又被吞没的脸庞。那只手握住雷鸣,叫喊着、抗拒着,粉碎思念和回忆,彻底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为此愤怒,为此不甘,为此跋涉至今,为此咬碎疼痛,连石像也血泪汹涌。最终只余想念。

    而伤口永不愈合。


FIN.

算是给小厚的SN?给小厚的SN校完对之后突如其来的摸鱼,就摸得很随便全程不知道在写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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